北方的冬天冷得锋利,这天阴天,钟宁骑着自己新买不久的骚包哈雷,正搁道上挨冻跑风,可惜前面有个不长眼的奥迪吉普,将他的羊肠小道挡得一丝不苟。
而那倒霉司机一抬头,钟宁心跳都停了。
说好的“一辈子都不回来”,这话是说去了狗屁里,和隆冬的寒风一起抽在钟宁脸上。
——这混账玩意不就是张蔚岚吗?
张蔚岚那张脸,那颗泪痣,别说八年,就算八十年,八百年,只要人死了以后真的有魂儿,意识不会和骨肉一样化成石灰,钟宁就忘不了。
——张蔚岚回来了。
“你”钟宁隔着车玻璃瞪张蔚岚。
张蔚岚也瞪着钟宁。
他俩对瞪了几秒,钟宁见张蔚岚堪堪伸出手,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车窗。——他或许是在碰碰钟宁的脸。
“你张”钟宁大喘一口寒气,冷风吸进肚子里,穿肠彻骨,叫他打哆嗦。
“钟宁,真是你?”张蔚岚叫他了。隔着车玻璃,钟宁听张蔚岚的声音,那声音一点儿也不现实。
一声“钟宁”叫完,张蔚岚忽然捂住胃,蜷在驾驶座上不再动弹,但他歪着头,那双倒霉催的眼睛还仔仔细细盯着钟宁看。
张蔚岚病了,一个人,开着车停在大道边。
钟宁头皮发麻,愣了好一会儿,又被狂风辣甩几个耳光,可算清醒过来。他硬邦邦地拍了拍车窗:“你怎么了?你你先给我开车门。”
“去维也纳酒店。”张蔚岚死不撒眼,那视线像长在钟宁脸上。
钟宁坐在驾驶座,将车开得四平八稳。他能感受到张蔚岚的目光——那病恹恹的眼光,似乎能将他从外到里磨成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