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姵发现,钟宁好像忽然一下长大了,像一夜之间被暴雨催大的绿植,他浑身都是成熟的生息,温柔又挺拔。
从钟宁脸上,钟姵再也找不到少年时最常见的那种嬉皮笑脸,她的大男孩成了一个男人。
钟宁变得体贴了。
他会提前给钟姵和严卉婉铺床,严卉婉腰不好,钟宁会先打一阵儿电褥子给她候着,但夏天又太热,他还会提前开好空调,等老太太进屋,又凉快又能暖上腰。
钟姵再外出应酬,深夜归家,发现不再是严卉婉在给她等门,严卉婉已经去睡觉了。反而变成了钟宁站在门口。
钟宁会给她兑一杯蜂蜜水,蹲下来替她脱高跟鞋,再用暖热的手去捏她那双劳累的脚。
也许“失去”真的是一堂课,是凡夫俗子从小变大的必修课。
可惜了“成长”这玩意,明明是个好东西,却总有那么块旮旯,缺角或突兀,显得非常讨厌。
这个暑假钟宁没闲着,他丢了娇气,去日头底下给自己晒得麦黑。
他还是去先前打工的那家酒吧干活。这人本来就有些自来熟,俩月下来竟和老板混得称兄道弟。
正巧赶上老板在临街开一家新店,钟宁一天吃老板两顿饭,费一身汗帮着张罗。
他蹬起了张蔚岚先前那辆单杠自行车,整整一个夏天过完,车胎扎?了两次,车链子掉了一次。等秋叶扫进泥土,自行车终于停去仓库的角落,被细小的蜘蛛结上纤弱的网,安静地等待报废。
时间从来不会等谁,哪怕谁已经把心肝留在了过去。
岁月严苛地走过,容不下分秒的偏差,这是上天赐给人们最残酷的公平。
钟宁大三那年,城里辟了一条新道,起名“钟水路”。街道崭新顺长,从东延伸到西,兜转足有六公里,能一把抱住日升月落。
那是钟宁头一次尝试自己做生意,想在钟水路上开一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