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谓的“家乡”,对于张蔚岚,也不过是一个空壳形容罢了。
近些年,张蔚岚回了“家乡”几次。几次,他领教到了“时过境迁”的残忍。
校舍翻新了,老城区的房子扒了重建,年迈的砖瓦全被丢弃。地脉因风霜雨雪的侵蚀产生扭曲,格局颠覆。连同那条鸡零狗碎的旧街道也没了。鸡蛋饼的香味,烤地瓜的热气,糖葫芦彤彤的山楂红,阳光下晶莹剔亮的糖衣……全没了。
他在这里再无亲人,更没有家。
就像老化的皮肤终归会剥落。时间和空间重步更迭,横竖均掩埋在世界的广阔中,死掉,清空,尸骨无存。
虽然一切早已了无踪迹,甚至无法触景融情构成怀念,张蔚岚却还是要回来。尤其近两年,他一有空便会回来,还会独自在这里过年。
张蔚岚会找一家酒店住下,溜达在他不熟悉的,“家乡”的街道上。
张蔚岚明白自己的症结在哪。他总在执着某个虚无缥缈的归宿。或许,他在乞求遇到那座海市蜃楼。
张蔚岚闭了闭眼再睁开,视线产生错觉,四周好一阵天旋地转。车顶似乎刚被他蹬在脚底踩了两秒。
张蔚岚发现,他大概是病了。他的宝贝妹妹真是长了一张活泼可爱的乌鸦碎嘴。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头,白费。——如果发烧肯定是全身都烫,自己能摸出根鸟毛?
他又从手边薅起一瓶矿泉水,拧开咕咚了一口。
冰凉无味的液体滑下喉咙,让他舒服了一点。
张蔚岚停车的位置,正右方有一座独栋小楼,墙上刷个花体的“bar”。
张蔚岚还看到了招牌:“azure。”
azure,蔚蓝。
张蔚岚心里倏得动了下。店名和他的名字讨巧,若不是他此刻浑身上下难受得想上吊,他定是要下车,走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