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回答的李诏不忍倒吸一口凉气,亦是觉得此般方术颇为虚幻。
空谈无果,毒常年淤积体内,实则无法根治,然此日下来,却叫人有了几种新的思路。眼下她将诸位医者提到了草药与偏方都记在了下来,晚膳过后询问了孙茹的意思,筛择了其中可以一试的法子。
李诏自觉原先自个儿的求生欲并不强烈,而经船中一夜,如今似乎是要对元望琛有一个交代,便对“死”这一事,显得并不那么无所谓了。
本不想承担的责任,亦会加诸到自个头上,全因她现下想要好好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方能与人白首偕老。
念及此,她只觉脑中的这几个字触目惊心却又灿烂甜蜜。
像是随意拿起了一本时兴的通俗话本,着迷地拜读了许久,快看到末尾了,合上书才猛地意识到这书中人物竟然写得是自己,事无巨细。以为看得是他人的一生,便饶有兴致,居高临下地审视,哪里晓得字字句句皆显露出自己的纰漏毛病与过分幻想的不切实际。这是惊心的原由。
而故事始终是故事,还未看到结局却意识到了主笔人可以是自己,便要自个书写一场人定胜天的胜利,想要事事为期许,想要美梦成真,想要与谁相伴一生,细节而具体。这是甜蜜所在。
她觉得自己变傻了,不如从前心系苦难时聪明。
原先心空荡荡地可以装载万物,现在却得偿所愿,装下了个身长八尺的少年,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的了。
或是恋爱使人失智,恋爱叫人愚笨。又或者无止尽与无聊赖的痛苦是催生一切的源泉,迫使人沉思,反省,向上,往前。
敏锐的思绪也变得极为不连贯,每每都要跌入与人的甜腻回忆里,好不容易悟出了什么,方有所得,却被敲门声打断,一闪而过的灵光便戛然而止,退缩且烟消云散。
“是热水么?”李诏终于得空能好好清洗一番,早先令人烧了水提桶过来。
来的人还未吭声,李诏望见映在透光的房门前熟悉的人影,等了片刻,打开了门,才见到提桶的果不其是元望琛。
她目光落在热气腾腾的木桶上,请了他进来。
少年道:“见小厮提水上楼,我便替他送了过来。这客栈倒也随性,倘若随意来一人都让他们上楼,却是个忧患。”
“你不出声故意吓我么?”李诏却是笑着关上了房门,转头与他道,“我晓得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