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闻言略略诧异,未想过会被她识破自己曾有过的一点心思。
“你总有太多毫无根据的自信。”元望琛以之搪塞,糊弄了过去:“我生辰那日你真有开心吗?丝毫不见得,”他回想道,“还居高临下地训诫我,偏要讲什么道理,说讨厌我至极。”
“好罢。”李诏回忆起不久之前的自己,心境变化之快,此一时彼一时,甚至眼下还需说服自己人都是这样自相矛盾的。她只好开口,讨得少年的一个欢心:“我现在很开心,满足又心安。”又加油添醋地道,“和你在一起就心安。”
元望琛以手捧住李诏的后脑,低头轻轻吻了她的发顶,动作轻柔以至于并未让李诏意识到。他说:“你向来能言善道,我算是见识到了。从前只觉你口蜜腹剑,句句伤人于无形。”
“我有这么坏吗?”李诏不服,便要绞尽脑汁说出他的缺漏与不足:“那我总觉你时刻板着脸,与谁都不亲近,似谁都欠你债一般。阿棉小时候就与我说,你太凶了。不过,你见我如此,怨恨我,素来我也是心知肚明的。”
少年玩着她的一缕头发,静默了片刻,倏忽而言:“我从来都不怨恨你。”
“?”这话显然更出人意料。李诏只觉自己长久以来的内疚都像是自我演绎的一场错觉,根本不必要,且为的只是让自个满足一般。而少年像个局外人一般,在她自以为是的幻想中,配合她演完了这场戏。
元望琛解释道:“小时候,是我自己下的河,也是我的咎由自取了。”
“可倘若我不起性子喊你下去,倘若及时叫人过来,倘若不心虚跑开,你如今就不会有耳疾了。”李诏道,“你耳朵到底不如他人了。”
“那时怨恨的是自己太小太无能,对你的期待与认识太高。彼时唯有自己一人时候,便想明白了后悔无用,唯有接受事实,勤勉治疗。”元望琛将过去与现今分得明白,丝毫没有缅怀,与沉浸在过去不怎么想长大的李诏不一样,“我幼时太医署去得亦频繁。”
前者是主动成长,后者是被动长大。
李诏闻言自比,颇有些相形见绌之感,对之又平添几分佩服出来。再反过来细咀这两句话,李诏忽然从中找出了一个疑惑:“医馆去得勤,是而原先便认得管中弦?”
“……”少年此时此刻,不太理智地不想听到第三人横亘在他二人中间。
李诏没看他神情,自然觉察不出这情绪的微妙变动,自顾自地讲:“你晓得他是毒王弟子么?”
“晓得。”少年语气实属不善。
李诏还继续道:“你二人脾气一样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