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情景再清楚不过,是江陵派人去知府衙门递了状纸,可能连证据证人都提供了,知府才会即时派了捕头来抓捕犯人。而据林季明方才的言辞也可以得知,有人向林季明通报四明到了林府,林季明也是派了人去衙门报案。
只是不知为何知府只听了江陵的状告,却对林季明的报案不予理会。
江陵对林展云的反应不以为奇,林展云号称神童,年纪轻轻便高中,又在京城浸淫五年,若是这点反应都没有,那也未免太过小看天下学子。
她看了看他,见他半遮了陈氏,心下一哂,并不以为意,说道:“伙同林志明重伤令尊,谋夺家产。”
林展云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四明道:“证人、证据都已齐备,只要大太太出言证实当年你是因为孝道亲属相隐,不忍老太爷三个儿子都毁于一旦,方才在冲动下状告了林志明却隐下了林季明的恶行,最后还撤回了对林志明的诉状。”
大明律中,亲属相隐是无罪的甚至是值得赞美的。
“至于为何林志明会独力担下罪名,那是因为林老太太允诺他将会把所有私产交给他,林老太爷也答应将会分给他一些铺子,且他深信林家不会真的让他坐牢。反正他已经没有可能继承家主之位,这番得益很是划算。”
陈氏和林展云听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陈氏喃喃地说道:“这都是……都是……”
江陵笑了一笑:“你是当事人之一,自然知道这都是假的。”
林展云叹了口气:“至于为何如今要重提旧事,当然是因为这几年来三……三叔对我母子步步相逼,家中财产独掌手中,意欲将我母子逐出家门,独霸家产。”
江陵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摇摇头:“这个说法却不大妥当,你是堂堂进士,翰林院的庶吉士,他一个商子,如何能对你如此过分?再说你还有舅父,无论如何分得一半的家产轻而易举。最后退一步说,你若是如此无能,说出去日后怎堪朝廷重用?”
林展云苦笑一声:“我的确无能。”家仇深似海,却不能报,连提也不能提。有时候他也想孤注一掷,管他什么前程,管他什么仕途,管他什么林家兴旺,人都死光了,还管这些?可是终究不成。舅父的严厉教诲,阿娘的殷殷期望,还有,全心全意栽培他的祖父、父亲,所有人的希望。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害怕日后再见他们,将无颜以对。
江陵淡淡地说道:“你其实并不能状告林季明。”
林展云一怔,马上醒悟过来,林季明是叔叔,他是侄子,子侄不能告期亲长辈,这是大明律中明文规定的。
所以是江陵与四明告,陈氏作证。
至于为什么江陵与四明要告林季明,那当然是因为林季明诬告江陵四明为倭寇或者与倭寇勾结,心中愤恨,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奴仆不能告主,偏偏江陵和四明并非林家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