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林忠明慢慢地道:“若论野望最大、最与林家相关的竞争对手,自然是许家,许运豪乃是许家次子,他因与长兄争势被发到衢州立业,这十来年……”
衢州府城中,与林家势均力敌的商家共有四家,而和林家一样是从事珠宝行业的行首的是许家。与林家只在衢州府城土生土长不一样,许家祖先虽也是衢州府城人,却因缘际会在龙游发迹,衢州府虽然在行政级别上高于龙游,但商帮却以龙游命名,皆是因为龙游位于盆地中间,地势最是平坦,交通最是通达,是以乃最早及最兴旺之地,衢州府城与金华府城俱围绕龙游而发起。
许家发家极快,在若干年前便已经超越龙游城珠宝行最大最悠久的江家,为龙游珠宝业行首,若不是江家另有渊源,许家早已独步龙游。虽然如此,江家却还是退了一步,由得许家占了第一,可见许家之烈火烹油。
许家本家在龙游,衢州府城与龙游相邻,就如林家就没有在龙游设重铺,许家本来也不必在衢州府城另设重铺,但事实上衢州府城包括府城以西这边却完全交给了次子许运豪执掌,本家并不插手。原因却是不少人家都会有的问题,次子与长子争势。
江南人家有俗谚:大儿憨,二儿鬼,三儿娇。许家的长子未必憨厚,次子三子则完完全全照搬了这形容,许运豪之心机奸狡、阴狠酷烈非常人能及,若论设起诡计来,衢州府城里几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许家本家长辈对他是又爱又恨,放在身边,怕争势太烈兄弟内阋,放得远了,又怕他到时不顾本家自立山头,或是太过酷烈阴狠祸及本家,便将他放在了衢州府城,将龙游以西全交给了他。如此,本家虽不插手,却总能看在眼里,不致让他无人管束出了圈儿。
可是这十几年来,许运豪不仅在衢州立稳了脚,且发展迅猛,隐隐地已是像要压了百年林家一头,不,他的目标便是完全压倒林家,成为衢州府城的唯一大家。这一点,林家并非不知道。
林忠明沉默片刻,道:“林家虽薄,却也有百年底蕴,比起龙游江家自然不足,但与许家相比,现下却还绰绰有余,这便是许运豪极其不甘的原因。他在本家,长辈钟意长兄,合起来压了他一头,到了衢城,自认为可鱼跃大海,若是成了衢州城中唯一最大的珠宝商,便可以压过龙游的长兄而雪耻。但衢城亦有不少珠宝世家,并不容他一个外来户太过嚣张。咱们林家更是行首,生生压了他多年,这便成了他最大的对手。许运豪此人,手段阴狠,计出无穷……”
四明忍不住道:“龙游江家不是早就居次席了吗?”
林忠明叹了口气:“江家一向低调,长于韬光养晦,当年不与许家争峰罢了,若论底蕴,论能耐,论人脉,论……,十个许家也比不过江家。唉,两年前一场大火,叫人惋惜,江宣何等人才!”
林忠明摇摇头:“我糊涂了,这些事暂且不提。我需要再细想想。许家不可不留意,但是,许运豪生性狡诈,他知道我深知他为人,如果他做了什么,定然不会放在明面上,也绝不会让人抓到把柄,因此,看着他家是没什么大用的。据我所知,依附于许运豪的颇有几家小珠宝商,林旦、林伟,你们仔细打听他们几家的细况。”
林展云一直没有出声,终于忍不住问道:“就算是为了要压住林家,也有很多种办法,直接就要杀人嫁祸,这未免做得太过。”
三水四明江陵俱也不解。是啊,林家现下并没有真正能当家的,许运豪却正当壮年,要压过林家,非要用这么极端的办法吗?要知道杀人嫁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万一事败,那可是杀身之祸,且还连累家族。
若是林家判断出错,幕后指使的另有其人,那可是……
林忠明沉默许久,似乎有什么话不便说出口,他抬眼看着林展云,目光疼惜,过得片刻方道:“现时是一个顶好的机会,他是有理由这么做的。”后面这九个字他说得清晰明白,却不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