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小。”杜清醁慢吞吞地回。
阮木蘅又给自己串了一条鱼,现在这些活计她已做得很上手,“他不小了,记得你来阮府的时候,也跟他差不多大,阿娘要你什么都做,连十多斤的酒缸都是你来抬。”
杜清醁骆驼眼慢慢抬起,扫了扫她,说,“我不一样。”
“一样的,孩子最好不要把他当孩子,早一些知道世事的险恶,早一些长大,否则天塌下来时,他就活不下去了。”阮木蘅随口道。
杜清醁沉默下来,讷讷地想要反驳什么,却半天措不好辞,捏着木棍许久,说,“我欠他的。”
“你不欠他。”阮木蘅想都没想,自动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你当时很小,不是你的错,你也会懦弱。”
她说完莫名停住,好一会儿又道,“不论你做什么,那天的洪水是天灾,你改变不了,不论你敢不敢跳下去,能不能将他拉上来,他可能都会死,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也不是你的错。”
杜清醁猛地抬头看她,她的脸在火光中有些失神,旁边的小觞儿玩了一天,开始困了,枕着他的腿窝勉力的眯着眼,打了几个呵欠便睡着了。
“可是,这样不对。”
杜清醁静默了许久,皱着眉头说道,“因为怎么挣扎结局都变不了,因为不能让老天不发洪水,或者因为自己也有常人的恐惧……这些都只是为自己的不作为找的借口,是安慰自己的话。”
阮木蘅被火光烤红的脸,忽而惨白,不由被他罕见的一连串的话刺痛,幽幽地反问,“是安慰自己的话么?”
杜清醁点了点头,“我……就是有机会救徐郎中,可我没有,这是事实,什么借口都没法找。”
他接着摇了摇头,好似不惯于说那么多话,却仍旧道,“与其逃避,欺骗自己,不如接受自己懦弱了,不作为了,就是做错了,背负着愧意和过去勇敢地生活下去就行了。”
阮木蘅有些想哭的冲动,忍了忍,才问,“背不动怎么办?太沉重了。”
杜清醁拨了拨火,将没烧尽的柴拢到中心,声音哔哔啵啵响起时,他才慢慢地道,“那就拖着走,拖着拖着就背得动了。”
阮木蘅仰起头,冬夜的漫天繁星灿烂,扭脸朝他说,“小时候我就觉得清哥傻傻的,呆呆的,但脑子里想的肯定跟别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