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箭矢如银雨般, 密集的朝着底下的守卫兵射去。
东城司的守卫兵愈来愈多,宋将军见情形有些不受掌控,遂让城楼上的士兵放火。涂满油脂的麻布裹在箭头上,一时间火箭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宋将军更是等不及, 亲自手持弓箭, 对准赵循的方向。
旭妍怔怔地瞧着赵循一边杀退黑甲兵, 一边躲避密密麻麻的羽箭。有好几支箭矢将将在他的脸侧擦过, 旭妍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她瞧着火光里的男人,忽而想到他从前在北疆是不是也如这般?长剑刺穿皮肉,鲜血在盔甲上蔓延,每日与死亡擦肩而过
宋将军的箭发在西北军中无人能及, 他对准赵循胸腔的位置,迅猛地射出一箭,旭妍看在眼里,视线随着那只羽箭,一同刺穿赵循的皮肉,女子喉间一紧, 那双近乎妖冶的柳叶眼圆睁着,只见赵循躲避不及, 偏身射在了左肩肩头,很快,织锦的圆领蓝袍上洇出了鲜红的血迹。
现实远不是圆满润色好的话本, 赵循是皇帝,不是天神,他也会受伤,也会有腹背受敌的时候, 并不是每次都能杀出重围,化险为夷。
男人朝羽箭射来的方向抬起眼,一时间,与城楼上女子的视线匆匆相交,赵循看着旭妍毫无表情的脸,浑身的力道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抽空,他就像一具空壳,就连眼中闪过的痛色都近乎麻木。
对着这些喊杀声,兵刃相击之声,旭妍慌忙与赵循的眼神错开,而后腹中便隐隐作痛,她蹙着眉将手扶在围墙处。赵覃见她一副摇摇欲坠的身形,连忙道:“哪里不适?我让护卫带你去阁中休息。”
旭妍点点头,这般也好,眼不见为净。城楼上有供换岗守将休息的小屋子。赵覃的护卫将旭妍带到屋子里,便守在了门外。许是受了冷风,旭妍脑子里昏昏沉沉,哪怕现在精神上依旧紧绷,但身体却异常疲惫,她轻轻靠在软垫上,以减少腹中的不适。
激烈又可怖的声音被重重围墙阻隔在外,应是怀孕之人本就容易疲惫,旭妍终究没敌过身体上的乏力,渐渐的闭上了眼,半梦半醒间,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以至于外头的守卫都不见了人影,她也半分未知。
旭妍纳罕,艰难的起身往外走去。越走越不对劲,城楼下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但城楼上却不见太子与宋将军的身影,旭妍心惊,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拿起兵器架上一把还算称手的小型机弩,随之定了定神,藏进了披风里。
城楼上还横躺着几具尸体,上面燃起了一道道火焰,旭妍侧过身来到烽火台下,怎料一个人也没有,待她要往城楼下望去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沉重的脚步声,脚步声伴随着兵器划过地面的铁器刮擦声,显得十分可怖。
旭妍闻到了一阵十分浓烈的血腥味,正蔓延在她的周身,她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慢慢转过了身,一片火光之下,一切影像都在清晰与模糊的边缘摇摆不定。以至于旭妍看着不远不近的赵循,就像一场火红色的梦境一般。
赵循浑身淌着血,有他的,也有别人的。那一身蓝色锦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明明午时才见过的人,只半日,便模样大变,男人的发髻散乱,一双桃花眼猩红狠戾,高大的身躯上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宋将军射伤他的那支黑羽箭,被他折断,只剩一小截镶在皮肉里。
他嘴唇泛白,脸颊却是异样的殷红。赵循缓慢的,一步一步的朝着旭妍走来。
旭妍不可置信的摇头,赵循竟然上了城楼,那便说明,太子与宋将军
旭妍心中惊恐万分,在赵循凌迟般的眼神下,不住的往后退,她颤着声音,却又异常冷静地道:“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