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背后独狼压低声音,但空旷的卧室仍教他低沉的嗓音浑厚得惊人。“给您叫学士?还是……”他跟皇帝咬耳朵,招来叱责。“学士?你还要怎样,难不成,要把整个军团叫来观赏你们的君主如何丢脸?”情急之下,他咬到口腔内肿胀的肉,疼得又“嘶”了一声。“我家的母狮子啊……”阖上门之前,绯娜最后听到的是他悄悄话般的低语。
无理至极!离开兄长寝宫的时候,绯娜满心愤怒。她沿着笔直的长廊疾走,擦身而过的女侍,男仆,出身高贵的扈从跟她打招呼,她统统没瞧见,直到长廊尽头,被自己寝宫的大门截断视线。
“你所追求的不就是那些吗?”赫提斯的话让她头晕目眩,胃里像装了一袋石头。我所渴求的,就是那些?她拧紧眉,脑海中浮现出葛利谄媚的笑脸。恶心!仿佛全身爬满了鼻涕虫,从头到脚都是滑腻腥冷的恶心感。可笑,在你同胞哥哥的眼里,你和鼻涕虫也没什么两样,所求的不过进食与□□。
绯娜忍住呕意,走向自己的房间。银狮守卫替她拉开房门,夜幕低垂,室内没有掌灯,暗红的月光倾泻而下,拨开幔帐,抚平丝绸,在女人低垂的金发间塞满血块的颜色。艾莉西娅?睡房中央,坐了个长发垂腰的女人。她无声无息,背对绯娜。绯娜不疑有他,拖着打过皇帝,红肿发热的手,踏上绣花地毯,静静地走向她。
我可以原谅你,用一国公主应有的心胸。我们可以给艾切特家的小子好看,就在他那可笑的婚礼上。别人或许害怕皇帝,但你不一样。你排行第二,又不是父亲亲生,世袭的爵位轮不到你,你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只要你站在我这边,我可以让你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绯娜走向她,触摸她的肩膀。她套着时下流行的露肩连身裙,纱裙的颜色像是刚锯下来的象牙,苏伊斯那猎人的手积满陈旧的血渍,染污猎物。你真是个虚弱的小东西。绯娜的手握紧椅子上的人微凉的双肩。敞开的玻璃门让她皮肤紧绷,纤细的双肩羸弱无力,她抬脸看她,与火同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彷如一只幼鹿,染了病的。
“我没召唤你。”绯娜收紧十指。即便刚刚与雄狮争斗过,绯娜的抓握仍教葛洛丽雅?艾切特颤抖。
“我,我负责替哥哥送礼过来,陛下答应了!我——他让我在这儿等您,只要我……”女孩说着,低下头去,金发从她颈侧滑落,露出嶙峋的后颈。
等我?在老哥念叨他的伟大计划之后?不妙的联想让胃里的石子翻腾,它们混合成一股声势浩大的泥石流,涌上喉咙。绯娜咬紧牙,把艾切特家女孩儿的肩膀握得更紧。那被养在深闺的孩子会错了意,以为她在生自个儿的气,颤抖更甚。看在诸神的份儿上,她还是个孩子!
“你走。快走,趁我发火之前。”
“不,我,我会听话的!”孩子鹿样的眼睛张大,月光伸出长舌,舔红她的瞳孔。她转过身,握住椅子后背,急切恳求。“别赶我走,求您。我会听您吩咐,绝不到处宣扬——除非您想要我这么做。我哥哥他……他喜欢……他知道您不喜欢……不过没关系,我还有许多姐妹,如果您对我不满意……”
就召唤你更加年幼的妹妹前来,让我对她下手吗?你们都把我当成了什么,种猪吗?是哪位英明的君王,向他的臣子隆重介绍,他亲爱的妹妹,御前举足轻重的人物,是个只认下半身的嫖客?
“谁给你们的胆子!”绯娜怒骂。她环顾卧室,一眼便瞥见壁炉旁的武器架。她冲过去,长剑应声而出,艾切特家的女孩虽不至于像维瓦尔家的一样没用,但也瞪大了眼,握着椅背的手不住发抖。
“您不必伤害我,我是说,您不会的。您是帝国的主人,银狮的统帅,泽间的狮子,您不会——”
“闭上你的鸟嘴!谁教你的,是你那卵蛋哥哥,还是我欠揍的老哥!”绯娜竖起钢剑,女孩缩缩脖子,咽下口水,怯怯地望着她。绯娜转动剑锋,无物可砍的现状让她好生空虚。“滚,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我的房间,我的城堡!”那胆怯的艾切特女孩望向她,绯娜确信她听得懂大陆语,可她只是缩起膝盖,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公然违抗她的殿下。
这女孩……活见鬼……绯娜扬起握剑的手,葛洛丽雅捂住脸,红眼睛从指缝中露出来,偷瞧绯娜。“别打我,我害怕,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