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对着无辜的犯人行刑,他将沾着特制药水的长针刺入犯人穴位,被铁链捆住的犯人随之眼皮上翻,身体抽搐,冷汗不停。我知道这种刑罚,看似不留痕迹实则阴毒至极,经受此刑的人将承受剧烈的痛楚,比之分娩之痛犹有过之,在此等痛楚之下,道德与伦理在肉体的巨大折磨面前不堪一击,该招的和不该招的受刑者都会承认。
做到季清贺这种位置,逼供这种小事已经不需要他动手了,但季老丞相入狱以后,他整日呆在牢狱,亲自拷问与季老丞相一案有关的人物。
从小时候起我就知道,季清贺是一个神经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病情不但毫无改进,反而愈加严重。现在所有季家人都在为了老丞相的事情奔波,唯独他这位季家四公子,无动于衷也就罢了,还推波助澜。
他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幅不可理喻的模样的?是他那个死因离奇的疯母亲,还是他的天性作祟?
这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在乎,转身踏入了老丞相的牢房。
过往的日子里,我与老丞相谈论得最多的就是政事,季老丞相有着无限的精力和热情,他一个七旬老翁天天拿着鞭子抽着我们这群二三十岁懒鬼处理事务,催着我们出结果,写奏章。
在我们共事的十几年里,不是各种会审会议,就是堆积如山的公文,再不就是老丞相的灵魂三问:活儿干到那了?干完了吗?没干完你怎么不去干活?!
在老丞相没有对京城官员大开杀戒之前,我们大抵都是喜欢这个动不动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的,有时还会当着他的面开他的玩笑,老丞相对此也并不放在心上,由着我们开心就好。
那时,我已经知道我这柄刀终有一天会刺向他。
季老丞相自己也知道。
妄图驾驭皇权者,终将被皇权反噬。
在这场最后的见面中,我们不谈国事政事天下事,只聚焦于平时毫不在乎的生活琐事。我们聊了很多,从早死的季家大爷到扶不起的季家二爷,从傻得可爱的季三青到无法无天的季清霜,老丞相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家一样,絮絮叨叨着家庭的琐事,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