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倒是尖坡下驴,一口应了下来,“正是,太医院来人也是如此诊断。”
“那便是这药方出了问题,”这回换作梁淑甯打断她的话,两条淡眉一蹙,甚是忧怀的模样,“这药方里头的肉桂、红参、白芷,皆是些性温味辛的温补药材,体热之人喝下分明是提油救火,摆明了是有人想要谋害姐姐!”
杨念显然被梁淑甯强势果决的一面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便见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手将那碗药端了过去,转身递到认秋手上,转头对着杨念又恢复了那副温柔敦厚的笑脸,“方才我教丫鬟去请了首席张太医过来,如今轿子已快要至公主府门外了,还是教他来给个评判,姐姐早日康复才是最紧要的。”
原本是欲不管不顾,将那药碗推倒,便能死无对证,如今眼睁睁瞧着那药碗被梁淑甯先手端了过去,被她带来的丫鬟里外三层护得严实,此时杨念的指尖掐进了锦被之中,泛白了都不曾察觉。
张太医提着医箱进来,恰巧瞧见这副两相对峙的场景,安宁郡主静立依旧,对他道明先后原委,又提道,“不知太医院可有一位姓许?轻?吻?恋?芯?的医官,正是他下错了方,才教姐姐无故缠、绵病榻月余。”方才杨念院里侍药的婢女画屏只顺嘴提了,便被她记在了心里。
张太医眉间的川字纹又深了深,方才安宁郡主命他验的那碗药,只需一嗅便知,不过是养颜汤,这种装病邀宠的戏码这些年在宫中着实看过不少,可张太医心内只知,安宁郡主身后有长公主、故去秦相麾下的覃家,更不消说了,还有周双白为其保驾,脑筋只这么转了一下,自然就拿了主意,“回郡主话,太医院内只有一名许姓医官,名唤许承荫,自先前孙太医辞官后,便由他代给长公主请平安脉了。”
梁淑甯一听,猛然一掌擂在了案几面上,将杨念从满头思绪里惊醒过来,只听她紧接着道,“姐姐分明体内虚热,这许承荫却敢张冠李戴,如此医德竟是为母亲请平安脉的医官么?”
糟了,杨念眉头一跳,只怕梁淑甯这下是要将许承荫拔了萝卜带出泥来,所幸她向来行事谨慎并不会如此轻易教梁淑甯捉到把柄,可就算查不出什么来,许承荫这颗棋也算是彻底废了。
想到自己在许承荫身上也曾下过不少心思,杨念恨得只全身都微微颤起来,一时连声音都在抖,“郡主,兹事体大,不如先派人去查探究竟,再下定夺,万不敢因杨念如此贱躯伤了和气,寒了众医官的心呢。”
这番话一出,很巧妙地将事情从许承荫身上引渡出来,兴许不是许太医下错了方子,而是这中间出了别的差错呢?反显得长公主府的这位杨念姑娘,柔弱可亲且通情达理起来,倒想教整个太医院才能来承得她这番情谊不可。
梁淑甯知道她打的什么心思,转过头来目光很是柔和,“姐姐莫要操心,此事关系母亲康健,迟早是要水落石出的。”
杨念也不知她在暗示何事,背后已涔出一层冷汗,却见梁淑甯面上笑得愈发关怀,“倒忘了这一桩,现下姐姐身体也是紧要的,正好请张太医下一方应对热症的,莫要留下病根儿才是。”
张太医一听,顿时心内了然,这杨念身上半点儿病也没有,却谎称体内虚火旺盛,说来也不算明智,因她本人是个寒底子,看样子安宁郡主这是要小惩大戒一番,教她记得个教训,这边张太医便大笔一挥,开了一副清热解毒的良方。
梁淑甯也确是心系“姐妹之情”,专从太医院另觅了一位姓李的年轻医官,是张太医的得意门生,目不斜视很是刚正的模样,每日盯着杨念按时喝药才算行。
换药这罪过果不其然地,被杨念安到了侍药的婢女画屏身上,立马便拖去府外打杀了,倒是好生利索。至于太医院那位许太医对杨念,还真是情根深种,竟从他嘴里撬不出半点来,为避嫌竟不惜自请冷宫别院当值去了,往后的前程也便一并交付于此。
杨念女科里向来不好,喝了张太医的药,这回月信来竟疼了半月有余,可心里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同太子的事迟迟无有进展,倒是对梁淑甯又恨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