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撚青梅 肥柴 2222 字 2022-10-16

梁淑甯听他嘴这样毒,小声嗫嚅了一句,“太过偏见。”覃啸阳小时候虽顽劣了些,可本性是极为纯良的,这些年在军中更磨练出一身坚毅,更难得是少年脸上无半分阴霾,依旧爽朗如昔。

周双白耳朵尖得很,偏见?他若成心想针对,只怕十个覃啸阳都抵挡不住,不过是看在她的面上才堪堪忍下,光忆起那小子瞧她的眼神,周双白就一阵气闷,眉目间阴鸷浮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来,“郡主教训得极是,可微臣一见郡主情热则健忘,如今开门七事也仅记着柴米油盐酱与茶这几样了。”

梁淑甯听完他这话,心头不禁一跳,没忍住地咳嗽出声,柴米油盐酱与茶,却唯独没了醋。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为着她拈酸泼醋了不成?梁淑甯颊边一红,她可不敢这么以为,眼前人这可是周双白,且是活过两世的老狐狸,哪是一般人能揣度得了的?更不要说她与覃啸阳只是年少情谊,纯粹得再不能够了。

周双白见她垂着头也不说话,不知道她那心思飘到何处去了,到底有没有细细听他的话音,心下毫不犹豫地伸开臂膊将姑娘捞进怀里歪坐,私心想着,以她整天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跟她挑明说清其间利害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梁淑甯没忍住惊呼了一声,随即就自行捂住了嘴,生怕轿辇外头听出什么异样来,她抬起手推搡着周双白的肩头,认秋说不准何时都会进轿侍奉,此时她整颗心都冷不丁悬起来,轻捶了他一把,“快些放开,这是作甚?”红云立时飞上颊侧,嫩藕似的耳垂也晕成一团绯色,她担惊受怕身子根本坐不住。

周双白面上却轻哂,只道,“与郡主挨近些,是教郡主专心,将微臣的忠言听进耳里去。”他咻咻的鼻息喷洒在梁淑甯的耳垂上,激得怀里的人微微颤栗。

她天生怕痒,腰上肩上都是招不得的,可要说最怕痒的地方,还要数这两片耳垂,也不知都周双白是不是心存故意,灼热气息不偏不倚地喷撒于上,教她忍不住扭动着身子去躲,天底下会把人摁在膝头上劝谏的恐怕只有他周双白一人了吧。她开口连不成句,连带着胸中微喘,“你方才说的,我都听着了。”所以,他就不能正常些,赶紧松开她来?

“怕郡主没留心听,微臣再说一次也无妨,”周双白凑在她耳旁,声音又低又沉像编钟一般字字敲在她心尖上,“往后不许郡主对旁的男子笑,微臣若是吃味了,可保不准能做出什么事儿来。”

梁淑甯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灼人的热度,立马动也不敢动了,再把他那股说来就来的邪火招出来,吃亏上当的那个总归是她,只得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直点头,“……记下了。”

周双白这回满意了,在她暖玉似的小脸上轻轻啄了一口,料想着再不松开自己待会儿该受罪了,只能爱不忍释地任由她离了怀抱,想着回京后郡主受封各项章程还要耽搁些时日,再加之那些要扫平的障碍,自行估摸着将她娶回家的时日,心底默默地期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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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潜州至京中紧赶慢赶,也得有五六日功夫,这京中一早听到风声,对于这流落民间的安宁郡主,往日识得梁淑甯那起子京中贵女一下子就炸了锅,同她少时亲厚的那几位自然是喜不自胜,尤其是如今已嫁为人妇的倪若,想着自打淑甯回扬州后,两人已许久未见了,没想着再见面甯儿成了传说中的安宁郡主,回想起淑甯自小在梁府里的境遇,颇有一股扬眉吐气之感。同时,倪若心里也稍稍有些埋怨起祖母来,当年家里若能听她一句成全表弟覃啸阳求娶淑甯之心,啸阳也不必失意苦守关外三年,而如今身份悬殊起来,恐怕要做成这门婚事又得另生出许多事端来,可怜她那苦命的表弟哟。

有人翘首以盼,自然就有人暗生龃龉,其中徳胤长公主的养女自然是身份最为尴尬的那一个,在外人看来于长公主膝下尽孝多年又如何,现如今人家正经郡主归来,谁还瞧得上她这本就出身卑贱的养女?不管这京中风言风语传得再怎么难听,杨念面上却岿然不动,想她自小是受皇室礼教培养起来,而那梁淑甯呢,身份再贵重又如何,毕竟是从小宦后宅里长起来,自小又无嫡母在身边教养,论姿容风骨跟她如何能相提并论?

杨念虽有些不屑,可心里也多少不是滋味,自从换了新药后,徳胤这段时日可以说,对她是言听计从,这冷不丁冒出一个亲生女儿来,教她怎么能心安?她只能安慰自己若想成事必先成势,决计不能因一时的失意而败馁,她自始至终的目标都盯紧了高台之上的那尊荣宝座,如今周双白潜州一趟来回,京中风向也随之转变,幽王被褫权早已是不争的事实,唯一的竞争对手败下阵来,这皇位自然而然会落到太子轸的头上,那么,如何接近太子轸才是目下的重中之重。

只可惜,东宫里太子何轸的日子也不大好过,他安插在潜州军中徐庆失手,偏偏撞在周双白眼皮底下,所幸徐庆及时自戕并未留下实质性的把柄。可前几日圣上赐了一幅《里仁篇》的手卷,里面有一句“人之过也,各於其党。观过,斯知仁矣。”圣上心里知道,口上并未挑明,只是将此事归结于他何轸误信谗言佞语,才作出这样的荒唐祸事,可如此的暗示简直比掴在他脸上还难受。也教太子轸彻底知道,周双白之所以不参与各党纷争,因其背后所代表的是皇权,更是圣上摆在朝堂之上迷云诡谲间定盘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