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甯清楚地从周双白那双黑得发幽的瞳仁里,瞧见各色斑斓烟火流光溢彩,那眼底仿佛水底的漩涡一般急着将她吸入,像一个溺水的人却一时忘记求生的本能,只能怔怔与他对望。
周双白同样从她眼中得窥绚烂焰色,以及他自己的影子。这一幕意外地教他心头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觉意到眼前的人发抖得厉害,一张小脸泫然欲泣,像是被吓坏了,此时此刻他居然很想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哄一哄,而月匈腔里叫嚣着要破茧而出的情绪,将周双白自己吓了一大跳。
就在那崩裂的临界点,漫天的焰火却戛然而止,将一切归于沉寂,此时湖面静澄澄一片,甚至连风声都收偃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松开她,背过身去匀了匀呼吸。
同样入了迷的还有梁淑甯,她指头扣死朝掌心掐了一把,迫使自己倏然回神,朝外纾了口气。谁又能想到,今年的上元赏焰是发生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片刻沉默。她往里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叫他,“哥哥?”
周双白侧对着她,也不作声。
梁淑甯最先受不住这样的无言相对,讪讪小声道,“方才听见里头有人唤我,那我先进去瞧瞧?”她声口香甜,小心翼翼地朝后移着碎步,刚贴在门框上,只差一步就进去的当儿,被他攥住腕子往自己身边带。
挨得过分近了,梁淑甯忍不出抽了抽手,“哥哥可是有何事……”能不能先放开,再问话。
周双白松了皓腕,脱开那滑腻的手感让他心头显得有些空,他轻嗽两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原有一事向妹妹请教。”
梁淑甯见他愿意开口说话了,便知道概是气消下了大半,只抬着小脸听他示下,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这幅模样乖顺得很,很容易教人失神。
周双白记性好得很,没忘了自己的初衷,也知道她惯会用这种表情麻痹人,可事情却不能就此算了,“我听闻妹妹荷包做得好,恰巧我前些日子拾得一枚,想请妹妹过目,不知可否弄清此物出自何人之手?”
瞧着他将那枚“捡来”的荷包摊在手心里,梁淑甯只觉着心里咯噔一下,面上有一瞬的惊滞,只是旋即,又蹙眉假装关心地问,“不知这东西是哥哥从哪儿捡到的?”
好一个,明知故问。
周双白倒很有兴致同她周旋,“凝霜阁。”他这叫,实话实说。
“哦?那不如哥哥把这东西交给妹妹,教我回府后好好查探究竟。”梁淑甯装傻,伸出手想去够,那大手却当即合拢,将那荷包攥进手心里。她面上表现出疑惑,暂瞧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