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芝又道:“还有这里, 算的数目也不对。咱们宫里头, 年节每个宫人的赏赐都是按份例来的, 最下等的杂事司的宫人一人也有三两银子。你看这上头说, 去岁杂事司宫人共二百六十人,合算起来约要七百八十两。可这里记载得也太离谱了——一千二百两,怎么可能?多出来的那些银子都上哪去了呢?”
华莲道:“娘娘,咱们要不要找贵妃来问话?”
林芙摇摇头。
华莲又道:“那……找丹朱、元香来问?她俩是贵妃心腹, 这笔迹多半也有她们的。”
林芙还是摇头。
华莲不解了:“但是光杂事司赏赐这一项就有近四百两的缺漏,宫里要花钱的事儿林林总总加起来,可不得了。太后难道也不管吗?”
林芙笑道:“太后年纪大了,只想礼佛,你哪能叫她日日对着这账本看。”
华莲道:“也是。那可怎办呢?”
林芙道:“去岁的事尚且如此,往年旧账更不必提。你现在去跟贵妃翻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流出去的钱也拿不回来了。咱们就从今岁开始,一样一样地整治。首先,就拿年节这一项来开刀。”
她叫人服侍着出了浴,好好用了膳,就开始动手了。首先,她叫水芝去调来现在各司的人头簿子、银钱簿子,又叫华莲把六司掌事姑姑都喊来问话。
问话是在正殿承德殿里头。她坐在那扇花形拱门内的玉台之上,脚下两尊香鼎中已燃起熏香。这是正式面见各宫嫔妃、管事时才有的礼仪,以示重大。是而当六司掌事姑姑们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不由得一个个惶恐。
姑姑们见完礼,林芙却没有赐座。两旁座位是给嫔妃们坐的,宫女们只有站着,或是跪着回话的礼。
这其中,有一位礼仪司的绣春姑姑,因从前林芙承教太后膝下时,也曾受过她的教诲与照顾,因而与皇后熟识几分。既知她的脾性,自然也就不像旁人那般瑟瑟发抖。
绣春姑姑道:“不知皇后娘娘召奴婢们前来,是有何吩咐?”
林芙含笑道:“吩咐倒是不敢,各位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不过本宫年轻,有些地方不大明白的,还得向各位姑姑讨教。”
绣春姑姑一听她这调,就知道皇后并非在谦虚,而准是在打盘算。她躬身道:“皇后娘娘请说,奴婢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