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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墨蓝,夜空之中繁星点点,遥遥戈壁之中一片长暗,看不清来时路,亦看不到未来。

篝火起,吉若拾了块干木丢到火堆里,火烧得正旺,将她的脸照的红亮,五官也更加立体,她衣衫染血,原本的水蓝色已辨认不出,发丝凌乱,脸上还挂着污迹。

蒲怀玉才给凌秀平上过药,扶着他躺下,好在伤口绷的不算太开,只是人虚弱的厉害,又在风沙外等了许久,所以服了药早早便睡下了。

三人窝在一处土坡后,遮了身后大半的风。

蒲怀玉起身坐到篝火旁,三人的狼狈程度如出一辙。

他定睛瞧了对面的姑娘一眼,自打那峡谷出来,她便没说过一句话。

“不管怎么说,好歹出来了,一路往前走,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到大梁了。”说着,他自身上掏出身上可以证明身份的玉牌拿在手里把玩,“到了大梁境内,就近去寻当地的官府,自有人一路护送我们回京。”

对面吉若仍是一言不发,无动于衷。

“你是不是后悔这一趟?”他突然问起。

吉若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对上他的,仍是他见过的坚定,“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吉若做事,从来没有后悔一说。”

“可我看你的样子,倒是不大像。”蒲怀玉重新将玉牌收好,将手边的水囊朝她丢过去。

吉若一把接过,有些气他此时说的像是风凉话,“你可知,阿鲜死了。”

她鼻尖儿忽然一酸,火苗的热烈暂且掩了她微红的眼圈儿,“阿鲜自我六岁起就跟着我,一直做我的武卫,处处保在我身边,见不得我受一点伤害,少时调皮,每每惹了祸事,都是他替我顶着,任由我父王责罚。他待我,就像是兄长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也正是因由他的存在,他对我父王忠心一片,对我亦是,与吉敏相比,他才更配做我父王的养子。”

说到此,她轻抽了一口,微垂下眼眸,“就连当初我打算救下凌秀平的时候,他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后来,他同我讲,只要是我想做的,他一定会奉陪到底,他也愿意随着我堵这一把。”

“他是这世上,除了我父王,唯一一个会无条件支持我的人。”

两行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汇成两条溪流,“就在今日,我什么都没有了,只身一人走出大迟,未来会怎样,我也不知道,就像是现在,睁着眼朝前看,却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