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不想让那两个小孩再承受亲手将祖父送上县府的压力,便问道:“只我一人去,可行?”
马周点点头:“明府并未宣筎娘和筑郎。”
云笙这才露出笑容,眉眼间俱放松了一些,跟着马周沿着连廊离开。她边走边道:“这等小事,如何还麻烦马教谕亲自过来了。”
马周微微垂眼,目光不自觉地变柔:“我怕他们吓到筎娘和筑郎,便向明府自请任务,过来叫你。”
男神竟还是个大暖男!
云笙的心瞬间被治愈了,她不由感慨道:“马教谕好细的心思,日后哪个女子嫁给你,必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马周的脚步,微不可见地顿了顿,随即又不急不缓朝前走去。
云笙敏锐地发现,他的耳朵居然红了。
“马教谕,你害羞了?”云笙起了逗弄之心,快走一步追上马周,眼中俱是促狭之一。
“有甚好害羞的?”马周假意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道:“你阿爷虽以妾为妻,但大刘氏是有放良后再纳妾的,且他并未将她立为正妻。是以,他虽会受些处罚,但也不过是打几棒杀威棒,罚些银钱罢了。”
云笙的唇角微勾,眼中却殊无笑意:“我早料到了。我们这一辈的,堂兄弟姐妹几人的名字并不相同。自汉朝一来,嫡生子多为单名,庶生子则已双名为区别。云家到我们这一辈,正好应了竹字。祖父若是真的疼爱云俊生,为何不把他的名字改了,非要弄这一出?”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懦弱无能,不敢违背宗族,便任由大刘氏自己折腾了。但大刘氏一个流民卖为奴的,哪懂这些,尽干些掩耳盗铃的事情罢了。”
“但是假的毕竟是假的,不过是他们自我幻想的虚幻之花,受不得我轻轻一碰就破了。”
县衙里的回廊边,种了一捧竹子。那竹子节节挺拔,湛清碧绿,在酷热的六月里显得甚是清凉。
云笙缓步走着,腰背笔直,双手自然交握在胸前,不急不缓,落地无声,有一股浑然天成的优雅和潇洒。
被突然揭发的旧事所带来的愤怒已经被深藏心底,回想从前,那些被忽略的细节都渐渐清晰起来。
马周停下脚步,侧身回头,眉宇间俱是疑惑:“你不恨他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