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若梅又不敢看他了,自顾自地道:“时间过得真快,现在清醒了,好像我逃到这里还是眼前的事,伯母叫我去山上汇合,一起离开永和村也是昨天。”
“我以为我永远没机会说了,现在能见到你也好,那天我知道你在看,我也知道我这辈子已经背上洗不清的罪孽。”
许若梅的表情淡淡的,像认命了一样,忽然伸手探入胸膛,硬生生把半面古镜扯离身体远远抛开,这让她的身影瞬间开始模糊。
常靖玉动了动手指,最终也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说完。
“伯母死后,村子里灾祸不断,爹娘把我嫁给一个路过村子的商家公子,换了些米面盘缠,我也算是高攀了吧。”许若梅就地坐下,自嘲的笑了笑,“我拼命学习打理生意,可他很快就不喜欢我了,把连年亏损的店铺扔给我自己逃走躲债,我没办法,不得不把店铺家产都交出去,本想回永和村,可是却听说村里起了山火,已经没人居住。”
“我这一生,如浮萍飘絮,随波逐流无所依归。”许若梅最后看了眼手中的木盒,她快要拿不住它了,就干脆放在地上,推回给常靖玉,“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回了伯母家里,在我们经常玩捉迷藏的柜子里发现了这个木盒,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贵重的玉佩,都是她留给你的,可惜我没能保住……她是做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来救我。”
“我该去和她道歉。”
许若梅说道最后,声音已经轻的几不可闻,身形逐渐消解,像月光照亮的薄云一样,化成点点星尘弥散于天地之间。
常靖玉默默过去拿回古镜,又把木盒捞起来,喃喃道:“我不会原谅她,前辈……我不会原谅她,但她已经魂飞魄散,再没机会道歉了。”
许若梅的执念撑起了整个永和村,此时幻术解除,只剩下满目断壁残垣,剑气以常靖玉为中心爆发,将整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夷为平地。
飞扬的砂石中,气空力尽的常靖玉没忘记给陆饮霜施了御风诀,陆饮霜不擅长安慰别人,他过去在古镜上划了两下,残存的一丝魂力将许若梅临死时的景象重映出来。
只见许若梅紧紧抱着木盒跌跌撞撞的狂奔,中途却被杂乱的藤条绊倒,她还没爬起来,身后已经追上了一个凶悍匪徒。
那人按着她抢了两把,都没能从她怀里夺走木盒,一气之下便抓起她的头发用力磕向地面坚硬的石头,等她彻底没了动静,才从盒中翻出玉佩,大摇大摆的走了。
“我不想替你评断什么,但这块玉佩你该找回来。”陆饮霜看着恢复沉寂的古镜道。
常靖玉点点头,又问他:“我记得前辈问过我有没有烟山玉的玉佩,前辈那时是如何得知的?”
陆饮霜一眨眼就想好了说辞,面不改色道:“可能是见令堂带着吧。”
常靖玉不疑有他,就在这一片废墟中拖过片木板坐下,周围的院落现出狰狞丑陋的真面目,只有夜色同样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