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知道诸位将军救人心切,”陆逊仍旧是温缓的语气,但眉间已略带愠色,“但军令如山,逊是一军统帅,既已下令不可擅自出兵,还请将军依令行事。”
“我跟着讨逆将军打天下的时候,你这小娃娃还在怀里吃奶呢!我干什么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可现在,江东的大都督是陆伯言,而不是将军。将军若再坚持,依军令,当杖责二十,以作惩戒。”
“你这小子,是拿官职压我?!”
“正是拿官职压你!”屋外突传来一清厉的女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尚香一身戎装走了进来。她环视了一圈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定在刚才说话之人,挑眉道,“诸位都是军中老人,该知道在江东,军中一切要务皆由大都督决断。伯言拿官职压你,哪里不对了?”
作为孙权唯一的嫡妹,孙尚香受尽宠爱,故而性子极为娇蛮。众人忌于她身份,虽心有怒气,却是敢怒不敢言。唯独被首当其冲呵斥了的这个人,压不住怨气,轻啐了声:“尽靠女人的软蛋!”
哪想这话不偏不倚正落入孙尚香耳中。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直接一把揪过此人的领子:“你骂谁软蛋呢?!”
“可不就是你这如意郎君?!”军中之人吃软不吃硬,被孙尚香这么一拽,此人彻底抛开了情面,“陆伯言一没领过兵,二没打过仗,要不是主公想把你嫁给他,凭什么年纪轻轻一书生能接替子明当江东的大都督?!我说他靠女人,错了吗?!”
“你!”
“郡主莫冲动!”见孙尚香马上就要和这将军动起手,陆逊忙亲自上前阻拦。孙尚香停了几秒,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放下拳头,松开了这人的衣领。
见孙尚香收了手,陆逊心中暗舒一口气,轻飘飘看了眼冲突的另一方,又看向众人:“诸位,话既说到这份上,那不妨坦言。逊知道,诸位心中或有疑惑,或有怨气,质疑逊凭何能担得起这大都督一职,逊也一直诚惶诚恐,唯恐力又不及。但是——”他忽然话锋一转,温和的眉眼霎时凌厉起来,“主上既已立逊为大都督,就说明逊虽不才,亦有尺寸可称,逊又怎敢妄自菲薄,辜负主公后望。诸位荷国重恩,逢此举兴大业之际,正当谨守军令,各任其事,何能在此喧闹,争一时之气?!”说着,他又特意看向先前带头之人,“至于方才之语……市虽无虎,三人成虎,逊虽不知这传言从何而起,但无论真假,宋将军,莫非在你眼中,主公会是将私人恩情置于国家大事之上的人吗?你今日,究竟是在质疑逊,还是别有用心,质疑主上?!”
最后一句,可谓是诛心之论。被单独点到之人后背一僵,意却仍有不平:“巧言令色,我争不过你这书生。你就直说了吧,万一盟约不成,荆西又丢了,你能怎么办?!”
“出征之前,逊早向主公立下军令状。若安东中郎将有何闪失,亦或者让刘备重新据有荆西,逊愿以死谢罪。”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诸将纵使还心有不平,也只能各自散去。那带头之人离开前,孙尚香还不忘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者刚想发怒,却先被其他人半劝半拉出了屋子。
“你刚才为什么要拦着我。”孙尚香仍是愤愤不平,“那人那样说你,不如让我和他打一架,替你出气!”
“宋谦将军当年跟着你大哥只带百余人,就攻破了黄祖的营寨。他对你,已经是收着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