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夏侯惇的身后,曹植内心忐忑不安。他追来许都已经三天了,无论怎样上书请求,曹『操』都推说事务繁忙,不肯见他。去求郭嘉,还未到院门口就被拦住,道丞相有命,郭先生养病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就连平日里最温和的荀彧,在听他说过一遍情况后,也只是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各方求助无门之下,曹植终于下决心铤而走险,瞒着曹『操』到牢中去救杨修,让杨修至少保住『性』命,从此隐姓埋名,度过一生。
可杨修不肯。
心高气傲的人,可以接受自己输,但绝不会允许自己逃。曹植劝杨修只要保住『性』命来日方长,杨修劝曹植赶快离开宁可壮士断腕也不能失去曹『操』的喜爱。二人尚且谁都没说服谁时,夏侯惇已经来到狱中,奉曹『操』命带曹植去见他。
父亲会雷霆大怒?会对他失望至极?还是会因此更要置德祖于死地?曹植脑海中胡思『乱』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但足以让他忧心的独独仅有最后一种。这时,夏侯惇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们已经到了屋前。
“惇叔……”
“进去吧,你父亲在等你。”
曹植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毅然点点头,走了进去。
堂中一如既往的简朴,除了必要的席案,就只剩几盏横隔内外的素『色』屏风。没有点香,在屋室四角放着几盆火炉,堪堪维持着室中零星的温暖。曹植走进来时,曹『操』正在批阅公文,一卷一卷的木简在案上与旁边堆了好几个小山。偶有风吹进来,烛台的火光随之摇曳,曹『操』的脸『色』便也明暗不定,让人『摸』不准喜怒。
“父亲,植来了。”
“嗯。”曹『操』只轻应了声,头也未抬,目光始终落在公文上。
曹『操』越是这般,曹植心中就越忐忑,比曹『操』向他发怒还要忐忑。他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沉默持续了很久,又或许只是过了一小会儿,曹『操』终于微微抬头,瞟了曹植一眼:“你费尽心思要见孤,现在见到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曹植心下一滞。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他深知虽然曹『操』不肯见他,但他在许都的一举一动都有蟏蛸监视,暗中去狱中营救杨修之事,定瞒不过曹『操』的眼睛。他之所以还去做,就是为了让曹『操』知道,之后出于震怒、出于失望,曹『操』都会召他来问罪。这样,他就终于可以见到父亲,亲自为杨修求情了。
可他没想到,不仅他的一举一动避不过父亲,就连他心中那点谋划在父亲面前也简陋如儿戏。
但无论如何,他的确已经见到了曹『操』。
但见曹植一掀衣袍,砰的跪到地上:“请父亲放过杨修!他所有的罪责,植愿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