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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年 左篱 1786 字 2022-10-13

孙权看着周瑜铁甲下紧攥至鲜血淋漓的双手,又看向他毫无表情的面容,咬着下唇,挺直了后背站直身,朗声清晰回答道:“行刺之人是许贡的门客,为主报仇,行刺完就自刎当场。”

仅是些丧家之犬,如何能得知伯符行踪,又恰好卡在将征广陵这个时间点上……周瑜眉头微皱,又是展平,现在不是探明真相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孙将军,”他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低头抱拳,“请孙将军保重身体。江东之基业,今后全赖将军一肩挑之!”

孙权眼眸微动,瞬间懂了周瑜这动作的意思。身后灵堂中,果然有人沉不住气出了声,乃是庐江太守李术:“周护军远归刚至,尚不知情势!父死子继,古之礼也。绍公子虽幼,诸公可互结辅之,如此,方可保江东之基业,不寒先人之苦心。”

“非也非也。”不等孙权或者周瑜反驳,就有一人先开口,却亦阴怀他心,“父死子继,自然为古之礼也。然绍公子年幼,难堪大任。孙氏子孙中,当以平南将军年纪最长,性情最为沉稳刚健。且平南将军随先主公征战多方,战功赫赫,由他继承大业,于礼于情,最为妥当。”

“此言差矣!立长徒以年岁为依据,而不知人之才贤与否。在这乱世之中能抱江东之基业者,必当是有才有德之人而不必长于年岁。翊公子德行出众,心怀仁义,可继大业!”

“你这意思是平南将军才贤比不过孙翊?!”

……

压抑了几天只闻哀泣的灵堂,瞬间被吵闹填满。群臣互相指责,横眉冷对,万千辞藻全用党同伐异。棺椁仍旧静静躺在堂中,白烛凛凛狂摇,冷冽如冰。

“够了!”周瑜站起身,面向堂中诸人,“主公生前,可有遗言?!”

一干人被一贯温润沉雅的周瑜这声满含戾气的厉呵怔的一愣,空开半响的安静。从方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昭走上前,对灵堂一拜,而后转身面向堂中一干人和堂下:“主公弥留之际,亲为权公子配印绶,托大业,除昭之外,不止一人可证此事。”

“既然主公已有决断,我等身为属臣,就当奉权公子为新主,共保江东基业!”眼瞧着又有人想开口反驳,周瑜“唰”的一声将长剑拔出。锋刃凝着杀意,泛着寒光,终于让心怀鬼魅之人生了惧意。

他猛地把剑往地上一插,又向孙权跪下,抱拳朗声:“臣周瑜愿辅佐主公,共保江东基业,创不世之功!”

“臣张昭愿辅佐主公,共保江东基业,创不世之功。”堂中,张昭首先跪下,抱拳行礼,面色一片平静。

稀稀拉拉的,又有些人跟着跪下。但还有些人站着犹豫不决。他们知道,今日如果向孙权跪下,就等于承认了他新主公的身份,今后再无可能名正言顺的将自己亲赖之人推上主位。

孙权站在那里,望着这些向他跪拜之人,也望向那些仍站立着的人。跪着的人中,有他的亲人;站着的人中,也有他的亲人。权力利益面前,人心凉薄,避无可避。

他想逃。他不想当这个什么江东之主,他只想像之前那样,听兄长的话,兄长让他打哪他就打哪,就算打不赢身后还有兄长……志不及天下,功不及万民,但每日都过的怡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