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那样的感情多半是象牙塔中脆弱的空中楼阁,是建立在对对方美好幻想中的镜花水月,是荷尔蒙爆发下的盲目冲动,但在那个年少无知的青葱时代,这份感情确乎满满地占据了秦彦情窦初开的心,让他脸红心跳,让他辗转反侧,让他一时天堂、一时地狱,让他在十八岁人生刚开始的时候,就体会到秋风扫落叶般萧瑟的绝望感觉——

荀若卿不可能回应他的感情。

荀若卿是一个像直射向宇宙深处的激光那样笔直的直男。

初中时代,秦彦还能借着孩童式的玩闹,给自己找一点继续幻想的理由;但一上高中,荀若卿就飞快地亲手掐断了秦彦的所有绮念——他和同在理科重点班的某个女学霸一拍即合,以学霸式的高效率飞快地确定关系、见过家长,并且决定一起申请国外的大学,携手到异国他乡共同拼搏。

以上这些步骤,放在普通人身上,最少需要花费两三年。这两位只用了一个星期天就全部解决,当天下午就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和试验中去。

两位当事人全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徒留下作为旁观者的秦彦,独自在风中凌乱。

就一个周末而已?

两天没见面,就有女朋友了?

哦不是女朋友,是未婚妻?

这一辈子就交代得明明白白了?

你们学霸都这么性急吗?

这感觉,简直好像自己耐心养育了许久的小白菜,忽然从地里蹦起来,三两下翻出栅栏,冲进隔壁菜园拱了另外一颗小白菜。

面对荀若卿那张“等着被夸”、“快祝福我”的脸,秦彦根本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胃里燃着一团火,烤得他浑身燥热,五脏六腑像是被灼烧那样的疼痛,每一个关节都像被熏黑了一般艰涩僵硬……

当天晚上,秦彦突发高烧,被送往校医院急诊室。

甚至是荀若卿亲自送他去的。

还在他床边守了一个晚上,不断地帮他换冷毛巾,用酒精给他擦拭身体降温,皱着眉,在他床边像一只绕着主人裤腿的小奶狗一样兜圈,忧虑地絮絮叨叨:“怎么回事呢?忽然就发烧了,又查不出原因,还老退不下去,这样不行啊,我们直接叫120去市里的大医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