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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安慰她,那人趁她没哭出来前忙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出来吗?”

这个她是记得的,她们第一次见面他就说了,尤忆小声说:“你说被家人赶出来了。”

“哥哥”双手一合,依靠在树干上,吐出的话语里满是沧桑,“比这还惨一点,我爸妈谁都不喜欢我,他们看不惯我呆在家里,要把我送去当兵,我就跑出来了。”

“你知道当兵吗?”那人低头看尤忆,尤忆坐在地上,要仰着头才能看到他。受到的良好教养告诉她,跟人说话目光要端正的直视对方。所以她抻着脖子,莹白小脸往上抬起,有树叶间隙漏下来的光斑落在她眸中,映的视野里一圈白光,那人的身影融在光里模糊不清。

听了他的问话,尤忆歪了歪脑袋,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军营是比学校还可怕的地方,学校里你只要学习,在军营里你必须天天训练,还得听从安排遵守纪律,做错了事就要受罚,”“哥哥”说着,许是见她目光呆滞一脸茫然,又道,“我跟你说你也听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军队跟蹲监狱一样就行了。”

尤忆听的似懂非懂,她还无法理解自由对于一些人的重要性,就像她就觉得学校很好她很喜欢,可那人说起时却很深恶痛绝。

后来她长大了,再在梦中见到这个场景,她就能发现那人细微之处的关怀,以及对自由的向往和束缚的憎恶。

那样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参军吗?会主动走向牢笼吗?

想明白这一点,尤忆再次偏头看了一眼陆雪遥,她正专心开着车,修长白皙的手搭在纯黑的方向盘上,侧脸好看的像幅精心绘制的美人图。目光从她的脸缓滑到那双手上,指节纤长骨节分明,淡粉的指甲修剪的圆润均匀,浅青色的血管蜿蜒在手背上。

臂间小狗轻轻动了一下,把尤忆从入迷中惊醒,她收回了视线,垂下头看怀中的小家伙。

小狗的眼睛乌溜溜的,干净清澈像一面镜子,清晰倒映出尤忆的影子。她握住它一只小爪子,轻柔的揉捏着,全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明知陆雪遥不可能是那个人,却还是忍不住去试探,她等了太久,连这种微乎其微的机会都不愿放过。然而证实了她不是他之后,轻松之余跟着便是深深的疲倦。

这种被回忆和梦境牵绊的日子,到底何时才能走出来呢?她真的累了。

车子开到家时已近下午四点,天色又开始沉下来,阴云笼罩在伦敦城上空,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两人刚踏进家门,一茬细密的雨丝便随风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凉意与雨水的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