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栖皇 来风至 1595 字 2022-10-07

不知什么原因,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四人,在萧陵出现后,骤然显现出一个短暂的平衡来。

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到瓦当之上,势要把天砸出一个窟窿。这么大的雨暂时封住了他们的去路,也将平生绝无可能心平气和坐在一张桌前的四人,硬生生按在了板凳上。

沉默蔓延开来。

监造司里准备了些酒。谢 不是很爱,无论品质多好的酒,饮完后皆有腥臭的味道。但酒有助兴之意,酒过三巡,是最好的谈话时机。

谢 手握一口上好的瓷杯,捻动杯口缓缓转动。

不久之前,他刚刚做下回京的决定,这四位祖宗便陆陆续续从暗处冒出了头。

是有人走漏了什么风声?

不可能。

谢 心中笃定,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这个计划,即便是处在其中最关键一环的青竹也一无所知。至于只知道她要回京的檀夏,不会多嘴,也不可能多嘴。

那便是,这四个人蜂拥至此的目的,便与这运河有关了?

躲在暗处的李缙,压迫在众人头顶的太后,还有莫名坐上太子之位的谢端……恐怕都与眼前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人心隔着一张皮,再深沉的情意,身处群山之中,也会觉得雾里看花、当局者迷。

座中唯有碗碟碰撞之声,可惜在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也尤其显得不足为道了。

谢 将葱烧鲫鱼中的葱挑挑拣拣,好不容易才扒拉出一块干净的鱼块出来,放进了嘴里。

他想饮酒,却发现杯中酒水已净,杯底晶莹透底。

看了半晌,谢 搁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噔”的一声轻响。很轻微的动静,几乎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

“秦庭。”

正在调汤的秦庭一愣,懵然抬眼:“叫我?”

谢 摩擦着杯侧的纹路:“你随我出京,又在运河事宜上出钱出力,几乎掏干家底,你那些叔伯舅侄没找你麻烦?”

反应过来后,秦庭扔下手中的汤匙,笑着往靠椅上一仰:“有啊,但与助殿下做想做之事相比,这些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如我帮你把他们都解决了?”谢 淡淡抬眼。

他敛眉,只堪堪用掀起眼皮,自下而上看人时,总有些不自觉的不怒而威。

秦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解决?怎么解决?”

“秦家没落后,他们随你父母迁居杭州。在艰难困苦之时,那些人不仅不与秦家同舟共济,反而在刚刚兴起的生意上钻营夺利,像蚊蝇一般吸血。而后,在你将秦家从生死边缘挽救回来时,他们又死皮赖脸地黏上来,妄图分一杯羹。”

“这样的世家远亲……不如一刀了结,彻底断了繁冗的根?”

秦庭:“殿下说的哪里的话,虫蚁有时虽有些烦人,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以为谢 打算从头算账,虽然面上不觉,心中还打鼓似的,抓着枫扇的两侧轻轻捻磨。

谢 总是能干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果不其然,提起秦家,谢 似乎只是临时起意,点了三两句之后,便不再继续,反而掠一抬眼,看向始终面沉如水的李徵。

“李应寒。”谢 一字一顿地连姓带字地喊他,“找到你父亲的踪迹了吗?”

李徵脸色不变:“未曾。”

“那你可要抓紧些。”谢 轻笑,“风雨倾倒山川,那些藏在暗处的漩涡,也会在这个时候浮现。你若错过了,放了虎归了山,再想抓到什么,可就难上加难了。”

李徵父子有一笔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在这个世上,挚爱都可能互相残杀,淡薄的亲缘又何谈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