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宫里那场惊天的私盐一事起,李缙便彻底失去了主动权。这般谋逆的罪名,太后治他一个死罪都是轻的,可在世家之下,太后不敢。李缙遂轻飘飘的落了一个告老还乡的结果。
但李缙是恨的。
这一切的根源,是谁?
如若有利益在手上,他又会向萧陵要求什么?
谢 神色淡淡,负手看向崎岖蜿蜒的河道:“是我的命,对吗?”
第101章 小狗
谢 没有再逼迫他,沿着河岸往回走了。青竹没得到退下的命令,只得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
河岸边的工人们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听见动静,也偶有人回头去看。谢 回到监造司,让青竹在外间等,他进去取个东西。
不多时,他走了出来。
青竹还在为刚才的事懊悔。一来觉得自己没有守好萧陵的秘密,二来又觉得有些愧对谢 。
直到一把长弓递到他跟前。
弓身线条流畅,但重量不轻,一个成人也要双手才能将其端起。看起来制式已经很旧了,像是来自于许多年前的东西。
青竹疑惑了一瞬,就听谢 道:“先生的。”
青竹:“?!”
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翻过弓身,果不其然在弓梢处看清了一个萧字。
此去经年,任何事物都会被时间所风化,纂刻的姓名也一样。手摸上去的时候,凹凸不平的触感不再明显,只有陈旧而枯朽的一撇一捺,像静静流淌的岁月。
“意外得来的,你到时候还给先生吧。”
谢 缓缓坐下,浑不在意地扬扬首,示意青竹可以下去了。
青竹却抱着弓,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听萧陵提起过这把弓。
那位对任何事都不太在意的主,自然也不愿意频繁地谈起过去。唯有一回上元节,宫里挂满霄灯,王骐与随从回京过节,腰间别着剑,手中拿着弓,一边与随从欢笑,一边说要给王锦瑟表演一个一箭双雕。
王骐走路带风,径直往锦鸾宫去了,他没有注意到从小径路过的萧陵。
青竹还记得当年的那副场景。
宵灯的影子斑驳地投射在青石砖路上,像一块破碎的月亮。萧陵走到路的尽头,寂然地说了一句:“我也曾有一把好弓。”
从回忆剥离,青竹问道:“你为何不亲自交给先生?”
谢 正拿着运河相关的文书,闻言也不抬头,一边一目十行一边道:“他恐怕不愿意看见我。”
青竹脱口而出:“怎么会?”
说完的下一刻,青竹便觉得自己逾越了。侍奉的主子之间的事,他一个下人掺和进来算什么事?但自从他将萧陵的意图说出口之后,就不敢再看谢 的眼神,一面是愧疚,一面是担忧。
更别谈他手中还握着这把烫得如同火似的弓。
一腔情意奉送于人,换来的却是冰冷的杀心,就算是石头做的心也该疼了吧。
这谢 怎么还没事人似的?
思绪纷飞中,青竹想转身离开,强迫自己不要去管,双脚却像钉在地上似的挪不走半分,眼睛亦牢牢地锁在谢 的后脑。
似乎是感受到灼灼的视线,谢 终于从繁忙的公务中抽出一缕闲暇,回眸看了青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