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不容易抓住当年那件事的线索，如何能放手？一面是生之恩的父母，一面是养之切的恩师，蓬莱此去无路，如今就算秦庭连夜奔波，也赶不上了。

他送信回蓬莱，即便文字再如何情真意切，也无法代替亲自见上一面。

“人生……为什么总是如此呢？”秦庭道，“无能为力，无可回头。”

他错过了许多，最重要的……他还害怕错过他。

谢 听了半晌，忽然问道：“你是因为错过这事难过吗？”

没有得到回答。

在谢 面前，秦庭难能可贵地卸下心理防线，思绪便转动得便宛若老旧的车轮，咿咿呀呀的往前缓慢行进。

于是谢 又道：“如你所说，人生大多时候，总是错过。”

“你会错过你爹娘的死、会错过见你师父的最后一面，会错过昨夜高悬的月亮，也会错过今天早上的最后一场雪，甚至有可能会错过我……”

又被看透心中所想，秦庭捂着谢 的嘴，又羞又恼，脸上却是恶狠狠的：“不许说这个。”

谢 笑了下，将秦庭的手扒拉下来：“我乱说的……你看，在我们短暂的一生中，遗憾才是常态。”

天边已然大亮。

被雪色覆盖的日头并没有黯淡无光，反而在漫天的白色映照之下，更为刺眼夺目。谢 微微眯着眼直视那团光，神色寂静，不知是透过秦庭的话想起了什么。

片刻后，他执起秦庭的手，为自己遮住半缕，这才堪堪睁开眼，不再被日光晃到。

“你错过了昨夜的月亮，但没错过它。”

谢 随手拿起身边已然被秦庭喝空了的酒坛，往他身前一递。

秦庭下意识拿手去接。

但谢 让开了。他再次捏住酒坛的坛口，就着秦庭喝过的一边猛得仰首。跌入坛底的雪早已融化，谢 以雪作酒，敬了秦庭一杯。

“今天不是你的生辰么？”谢 放下酒坛，狡黠一笑，“祝我的家主大人一生喜乐，岁岁安康。从此不再有别离。”

作者有话说：

小谢：你若心中实在难受，我愿意当你的倾诉对象。

蜻蜓：把倾诉去掉。

小谢：？

第83章 谁是脏东西我不说

谢 端着那只结了霜的酒坛没多久，就又像被火燎似的将这玩意儿扔到一边，老老实实将手揣进怀里。

太冷了。

今年的寒冬好像格外漫长。

秦庭捉着他的袖子，顺着腕骨反手一摸，只捉到一片刺骨的凉。到这时，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谢 为了陪他，早已冻成一座冰雕。

这并非寻常人该有的温度。

秦庭心知肚明，弯下腰将谢 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上一回这样抱他，二人的真心之间尚且隔了层肚皮，如今辗转数时，他握着谢 的劲瘦腰身，心境早有不同。

于谢 来说亦是如此。第一回 时他不觉尴尬，第二回更是心安理得，况且他确实被冻得手脚发软，由不得自己活动，于是便将自己贴在秦庭的胸口汲取温度。

驿馆与高台相距不远，秦庭脚步稳健，在风雪张牙舞爪地扑将而来时，将人抱回了温暖的长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