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僵持,并非是凤九渊不敢拒绝李景扬,而是,若是在这般不合时宜的时候拒绝李景扬,待他们离去后,李冉冉的下场会很惨。
况且,谢 虽知此事有问题,但并不知道李景扬究竟想做什么。
酒已至眼前,凤九渊缓缓垂眼,抬手要接。
立于他身侧的,自始至终毫无存在感的影卫忽然在此时出手,短刃碰到酒杯,瞬间弹开,霎时间,酒水四溅。
影卫微微颔首,不发一言,收剑再次没入黑暗之中。
要影卫出动,这酒里,必定有东西。
谢 蓦然站起身来,就听李景扬在一旁醉醺醺地高声问道:“冉冉,酒怎么洒了?”
他不问王爷,不问下人,却要单点李冉冉的名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李冉冉吓得慌忙给酒杯满上,瑟瑟发抖地再次将它递到凤九渊跟前。
凤九渊没有翻脸拒绝,李冉冉便已明白,他们二人多半是在顾虑自己。于是这一回,她俯身敛眉,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王爷,记得将酒含在嘴中,切莫咽下。”
只是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因为畏惧而手抖,递上去的那一刻,李冉冉的手仿佛骤然脱力,酒杯顷刻间从指尖滑落,酒与酒杯就要齐齐往下坠去
凤九渊眸光一闪,抬手稳稳地接住了它。
“李姑娘小心。”凤九渊道,“酒砸了两次,可就不好喝了。”
说罢,在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凤九渊抬首一饮而尽。
第72章 京华旧事
汴梁城,皇宫。
没了夏日的繁盛,朱色的宫墙便如同被岁月冲刷,失了颜色,只剩寡淡的影子。昨夜下了场暴雨,地上皆是水渍,是日清晨,王骐与太后比肩漫步,闻见满园的寂静,不免心中感慨。
“连端儿都离宫去了,这诺大的皇宫便更是寂寞。”太后怅然道,“这位置坐得愈久,清冷孤寂之感便愈是强烈。”
王骐闻言道:“怎不见你在随手拿捏旁人性命之时发出这般感慨?若你当真觉得寂寞,不如换我坐坐?”
太后回眸看她,笑起来:“好啊。”
王骐便也挥手大笑:“我才不上你的当!”
叔侄二人许久不曾这般聊过闲事。他们遣散了下人,兀自挑了块清净无人的院落,坐下来歇脚。
太后幼时喜茶,权因王家精通茶道,她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些。入宫后手艺却生疏了,直至今日,大多记忆都已湮灭在过去。
她随手泡了杯茶,刚送到嘴边,王骐便道:“前段时间那萧陵又闹了点事儿?”
具体闹的事,王骐还是听军中一位联络大将说的。
那萧陵不知发了什么疯,叫人把练武场的兵器都砸了。当初让他留在宫里教导世家后代们武艺,他一桩桩一件件将这些损耗用度列举成文,叫内侍无论多难找到,都必须要弄来。
如今又忽然叫人全砸了算怎么回事?
太后用杯盖推开浮沫,浅浅应了一声。
“要我说,你就应当直接出兵将萧家那群反贼绞杀,省的萧陵日日在宫里找你麻烦,杀又杀不得,看着闹心。”王骐说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听说永州近日有他们的踪迹?”
太后凉凉道:“你是从何处听说的?”
王骐心中一悚。
眼前这个动人的、称得上美人的年轻太后,的确是他的侄女。但这么多些年来,二人从合作到离心,几乎是不可逆转之事。他如今还能站在太后面前与她说那些不大不小的玩笑话,也是因为他在太后能够触及的底线之外。
那么,这件事就是太后的逆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