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栖皇 来风至 1599 字 2022-10-07

正值“正朝”,朝臣们原本应当按例入宫给皇帝拜年。然而当今天子却以“雪积厚、恐难行”唯为由,拒绝了所有的拜贺。

朝臣们看着半空中撒盐可拟的雪花,纷纷摇头,说皇帝那避不见人的臭毛病又犯了。

北疆极寒,汴梁这点微弱的冬风对于凤九渊来说不值一提。他找到谢 的时候,人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天上的雪不见停,一个太监以身作骑,正驮着谢 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

这场雪下了许久,太监被冻得双颊通红,手掌也皲裂出血。他的双膝因在雪地中长久地磨损而划出一道血痕,在满目苍茫的白色中分外显眼。

谢 并未戴冠,长发就这么顺着肩头披散下来。他一手扯住系在太监胸口的绳子,一手持鞭挥舞,边喊边闹,笑得灿烂又残忍。

宫侍们侍奉在一边,不敢出声,更不敢多看一眼,因为他们知道,看一眼便会被砍掉脑袋。

于是凤九渊走进来时,正巧与谢 面对面撞上。

天子的表情空茫了一瞬,继而蓦地暴戾起来。

“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朕!”

他扬手就要挥鞭,被凤九渊收掌拦住,缠在腕部。

“陛下。”来人温声细语,仿佛尤恐惊扰梦中之人,“是我。”

太监终于被解救下来,拖着无力的双臂眼角含泪地跑走了。

雪簌簌地下着,落到天子纤长的睫羽上。

“你来做什么?”谢 歪着头,颇为天真地向凤九渊凑近了几分,似乎是要认认真真将他的样貌纳入眼中。

只是他凝视了半晌,没在凤九渊眼底看到想要的,最终索然无味地退开:“你来晚了。”

离开的那一刹那,凤九渊却蓦然握住谢 的手腕。

“放肆!”

谢 当即反手一挥,方才用来“驭马”的鞭凌空绷紧,唰得一声向凤九渊抽去。这一回,他不躲不避,任由凌厉的长鞭携风而至。

谢 是冲着他的脸去的,那长鞭自然而然在凤九渊的脸上重重烙下一道划痕。不消片刻,鲜血便从伤口渗出,一滴一滴如海棠花瓣落在凤九渊的袖袍上。

凤九渊浑不在意,甚至不觉得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谢 ,目光温柔依旧。

“你要跟我走吗?”

“走?”谢 回眸看他,“去哪?”

“去江南,去北疆,或者往东走。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他描述的景象仿若一个游行四方的游侠于广阔天地间徜徉,不谈过往、不论将来。那是十岁的、刚从冷宫里出来的谢 可以期盼的,而不属于天子谢 应当去的方向。

谢 将长鞭收入袖中,眼中不复灵动。

“我不会走的。”谢 望向远方,像一只羽翼尽断的鸟。

“若有一天我真的走了,那便是我死的那天。”

顺理成章的,后来便是 诸兵略地时,四面楚歌声。

地方反叛的世家子弟揭竿而起,怀远王凤九渊随行。紫鸾殿上,二人隔着那道看不到尽头的长阶,像隔着岁月中悠久的河。

陌路两岸。

凤九渊拉弓引箭,箭矢如飞电过隙,他却再没回头。

*

州府府衙的管事看到凤九渊到来的那一刻,仿佛比看到皇帝亲临还要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