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马车之内唯有他们二人。谢 收好手帕后,亦不似从前般与十皇子熟稔,这般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十皇子个更加小心翼翼。
打量许久后,十皇子仍旧没有在谢 脸上看到熟悉的神色,难免垂头丧气起来。
“我知道你我要避嫌……”十皇子呐呐道,“你与我立场不同,终归要走向不同的路,但是十三……”
说着说着,还是没忍住喉中泄露出的哽咽:“小十三,咱们还能做兄弟么?”
他生得人高马大的,情绪却并不见得有多稳定,易怒、容易被利用,偶尔还喜欢哭。
谢 沉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在练武场上打我一耳光的那个伴读么?”
十皇子猛得坐直身子,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记得,不过那个时候你我不是还……”
“他还在你身边当差吧?”谢 打断他。
十皇子连连点头:“在呢,你放心,过会我就把他赶出去,让他永世不得入宫。”
“不用。”谢 抿嘴一笑,“你回去打他三耳光,我们就算扯平了。”
“啊?”十皇子张了张嘴,“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 说,“我这个人很记仇,若是受了委屈,又没有加倍讨回来,这事可是过不去的。”
十皇子迷茫了。
可片刻之后,他那张榆木疙瘩似的脑袋忽然当的一下开了窍,眼中亦随同一起闪烁起光来。
*
兰亭过后,便是迢迢而望不尽的山水之路。
谢 所坐的那辆马车落在最后,摇摇晃晃的,便这么赶赴下一场棋局去了。
汴梁城中,凉意四起时,许多富贵人家早早添置了新衣。而皇宫之中,文宣门后的那处偏院,十年如一日地寂寥清净。
萧陵坐在那棵生满翠绿旧枝的桃树下,膝上摆放了一张信纸。
纸上的笔迹遒劲有力,可观书写之人的心境
“先生亲启。
皇祖母曾告知星澜萧氏一族过往,先生觉得,星澜会信几分?
此去永州山高水远,明月遥记。先生若还记得星澜,切记送抵书信,予我心幽。
是为: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萧陵淡然地将书信纸面抚平,拿起时亦闻得到墨水的浓香。
秋风扫尽满地的闲散花草,卷起一阵残风,亦吹拂过萧陵的脸。
此时,青竹恰好怀抱一堆物什走过,看见萧陵孤零零地坐在树下,便顺嘴叮嘱了一句:“先生早些回屋,免得被风吹得伤寒。”
萧陵将信纸折叠好收进信封,目光落在青竹怀里抱着的衣物上:“你要去做什么?”
“把这些扔了。”青竹道,“先生不是不喜欢屋子里有碍眼的脏东西吗?”
他怀里抱着的不是别的,而是那日谢 在他这偏院里换下的衣物。由于没有告知,青竹并不知道这件衣物的主人,亦不知道要趁早收拾干净,以免难以清洗 那沾染了血的袍子已经互相粘合在一起,已看不清原本的样貌。
半晌没见回应,青竹便兀自往院外走去,打算找个宫侍把这些处理了。
下一刻,他家先生蓦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