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滴答、滴答、滴答。
被无言双手捧起的画作就像是盛满了水、还在不断向外溢出的水盆,深红色的水无穷无尽地从一张单薄的纸张当中涌出,逐渐润湿地面。那些液体带有颜料特有的气味,却并不刺鼻,逐渐扩散为一滩。谈影注视着那滩液体,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悸。
奇怪?
他应该是没有心脏的,能够有类似于心悸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本能作祟。
感觉到了危险……
为什么?
他握紧手中的笔。无言有如炸毛的猫,但他看得出,那张牙舞爪背后深藏着平日里不会显现的不安。
滴答、滴答……红色的液面上浮现出隐隐约约的影子来,但只是一瞬。连无言也没能看清那张微微笑着的脸,下一秒,“它”便消失了。液面变得不再平静,逐渐有人形从深红当中显现出来,伴随着极深重的喘息声,似乎刚刚耗尽了体力。
无言的黑发软化了下来。
“呼……呼……呼……无、无言……无言吗?”
那个被深红完全染色的人型问道。他虽然紧闭着双眼,指尖却触摸到了无言的手背,小小的少女没有答话,只是将他的手捏紧一些。
这回应令他放下心来似的,深红的人型长长叹了口气。
“这儿……是哪儿?”
……
……
纯黑的“人”……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不可视的怪物,从未在陆旗的记忆里停留。
不如说,其实小时候对着空气讲幻想故事这部分,他也已经忘记了。
真的有发生过吗?
陆旗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强烈的怀疑。人在长大后,虽然可能对初中、高中和大学时发生的事情很清楚,但对于再往下的部分,不是记忆模糊就是记忆错乱。所谓的记忆错乱,就是会对自己当时遇到的、做过的事情加以修饰,让它变得更好或者更糟。
总的来说,那段记忆就在不断地修改当中,变作了完全不一样的经历。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里不是怪谈画的世界吗?
杂乱的思绪让他的头痛得厉害,或许疼的原因也不只是因为这些,还有那个黑色的“人”。陆旗能够感受到它身上强烈的恶意,却并不觉得那恶意有针对他——甚至,他觉得那家伙只像一个普通的熟人。即使是被他观察、被拍肩膀时,也不能感受到任何杀意。
虽然很危险,但它不会杀害我……不知不觉,这样的想法诞生了。
他一向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次却打算怀疑它了。
“咳咳、咳咳咳咳……不行了,我感觉我要颜料过敏了。”陆旗揉着太阳穴,不仅脑壳疼的要命,呼吸也不顺畅,“这都啥啊?”
谈影竖起一根手指:“其实是西红柿榨汁……”
“我觉得是西红柿榨汁要更糟糕,会黏糊糊的。”
陆旗抹了一把地上的痕迹,“看上去是颜料,但是……嗯?蒸发好快!”
他又咳嗽了两声,感觉沙哑的嗓音稍微变清晰了一些。地面上的、以及他的头发与衣服上所沾上的黑红色颜料,来得快去得也快,正以难以察觉的速度消失着,令人忍不住想起开了瓶口的酒精。虽然很想感叹一声不科学,但是面前不科学的东西太多,所以他放弃了。
至此,五幅画面都变作了一片黑红。用手抚摸的话,会有一种干硬的触感,正如颜料完全晾干后的画作。
“这幅画有问题吗?”
万彬彬凑了过来,紧紧抱住他的腰。
“你傻啊,是颜料有问题。”方镜的目光来回逡巡,似乎在打量这房间,“里面没有颜料。但是有其他东西。”
“但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