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臻下意识偏头看向旁边的机器,曲线一下一下跳动,各项数值变化平稳,将紧绷神经也抚慰。
“还在看这套录像吗?”誉臻笑着问,“从青衣阿姨拿过来开始,来来回回看了多少遍?”
誉若华侧了侧身子,贴着枕头朝誉臻笑:“看多少遍都不够,你那时候可真可爱,小小的,一步一步开始学走路,小脚没停过,小手也没停过,这里翻那里弄的,我就成日跟着你收拾了,累都累坏了。”
誉臻一双手肘撑在床边,握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你这可就不能怪我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誉若华努努嘴,将她脸颊轻飘飘一捏:“等你有了孩子,看你能不能记起来。”
“记起来也说记不起来。”
誉若华笑得轻轻咳嗽,“你呀,小坏蛋。”
誉臻笑着趴下去,靠着母亲的手臂,轻轻闻室内的微弱百合花香。
“臻臻,你来陪我躺一会儿,好吗?”
誉臻抬头,只见誉若华一双眼柔柔将她看住。电视里头的誉若华也这样对女儿说——“臻臻,来妈妈这里。”
病床窄窄,但也足以誉臻侧卧躺下。
“要把电视关掉吗?”
“不要,就开着。”
誉臻躺在誉若华的臂弯里头,蜷缩起来,刺猬一样的形状,柔软肚皮面向母亲,额头贴着母亲的额头。
母亲的手在背后轻轻拍,童谣也哼唱出来,将骨肉深处藏匿的疲倦哄出来。
誉臻只感到额前眉间冰凉凉一个吻,眼皮沉重。耳中童谣像是天鹅绒,将人包裹住,一丝一毫空隙也不留,让她陷进去。
梦从来没有来得这样快,童谣中混进了拨浪鼓的丁零当啷,最后一个音符落下。
机器尖锐报警将童谣撕扯开去,誉臻乍醒睁眼时,护士和医生已从病房门口涌进来,护士半拖半架地将誉臻拖出病房。
病房里头,是机器嘶叫,是拨浪鼓响动,是一条一条的指令。
白大褂移动似乎形成了墙,使得病床上的平静躯体叫人看不清。
墙角的一台机器被推过去,白大褂墙往后拓宽一步,缝隙之中能看见那副身躯的胸膛跟随电极乍起又伏落。
那电极也击中了誉臻一样,逼得她倒退一步。
一双手从后将她扶住。
她回头,一片水雾朦胧中看见他的脸。聂声驰呼吸声沉沉,手臂将她压向他的胸膛。
“别怕。别怕。”
她从他的声音里也听出了颤抖。
怀抱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刺激得神经紧绷更甚。
“聂声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