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孟西洲合衣而睡,他眉头紧蹙,抬眼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听身边的人气息渐渐平稳,自己的气息却全是乱的。
从方才踏入桂兰院那一刻,脑海中就隐隐生出个模糊的念头。
他一路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本想看她一眼就走,却在这生生耽搁了一个时辰。
沐浴,吃夜宵,同她聊起家常琐事,直到躺在她身边后,那个念头才逐渐清晰起来。
他想,若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夫妇,就这般岁月静好,细水长流,似乎也不错。
几乎是同一时刻,孟西洲被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
深不见底的墨眸忽而浸满寒霜,前一刻的温柔随和已荡然无存。
他猛地起身,穿好官服,疾步离去。
回廊上,一股秋风灌入腔子里,他从未这般清醒过。
他跨过了那条不该跨的底线。
南璃乾元二十二年,八月十四。
早朝上,皇帝垂首扫过手上的折子,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消失数月的大理寺少卿重新上朝,第一件事便是递了一封厚实的折子。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知道这次又会是谁罪有应得。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手中挂着的那串翡翠佛珠随着折子一起被重重丢在地上,佛珠崩裂,顺着台阶滚落至文武百官面前,惊得众人冒出一层冷汗。
不论矛头对向谁,所有人都做好了随时弃船自保的准备。
朝堂就像是环着一潭污沼的高台,来来往往,谁又能保证衣衫不染浊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