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青石方砖,黑暗而深幽,我木然向里走着,一个男人带血的脸,在我眼前不停浮现。以前,他只是在梦里出现,现在我终于离得他好近,我也终于知道他是谁了。赵平,赵黎川。
四年前,在美国,我当时硕士毕业,在田纳西的社区医院做心理咨询。那天,依稀记得也是一个雨夜,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了我的诊疗室。在异国他乡见到华人,心里自然是温暖而激动的,我很主动地接待着他。只是他的注意力似乎不是做心理治疗,而是和我聊天。
他的情绪不太好,我给他做了心理测试,中度抑郁。我努力地帮他治疗着,他的情绪也渐渐好了起来。可是两个月后,我们又一次约的诊疗时间,他没来,后来助手联系了他,得知他已经去世了,饮弹自尽。
我也曾经怀疑过,是不是我的治疗方案出了问题,导致他的抑郁症加重而走上绝路。但我反复查看了之前给他的诊疗记录,明明是次次见好的啊。我也跑到他留下的家庭住址想去看看,但院门紧闭,只有锁。他曾经很认真地给我留下了地址,诚恳地邀请我有时间去他家里坐坐,和他聊聊,他不喜欢诊所的氛围,但我拒绝了。
那时我还是一个经验不太丰富的治疗师,恪守着行规,不和来访者进行任何私下接触,他一次次邀请,我一次次拒绝。没想到我第一次去他家,却已经是人去楼空。
我竭力说服着自己,不是我的缘故。我也找过我的导师kathere,她也帮我分析了赵平的诊疗记录,告诉我是在好转。但我仍然心难安,我也找过韩牧之,他是姐姐的朋友,我们一直认识,他那时经常来美国出差,来了便会看望我。他也说不是我的问题。
可是,从那件事后,去教堂祈祷,便成了我的常事。让自己心安,不仅仅需要专业知识,也需要上帝。
在这个不知是梦,还是虚幻的世界里,我顺着甬道,再次看到了那个赵平住的那个小楼,我仿佛看到他就站在二楼,拿着枪冲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的样子。我大声尖叫着。
等我醒来,已经是傍晚了,韩牧之紧张地守在我旁边,递给我一杯温水:“喝点水缓缓。”
我把水放到一边,急急地说着:“牧之,你说过,不关我的事,他是渐渐好转的。”
“那我能怎么说呢?”韩牧之叹了口气,“你那时刚从可怡的事情里恢复,我不能再刺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