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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绾半天没说话。
以前苏绾待在深闺,对于外头的世界虽向往却也陌生,即使嫁给了萧衡,知道他是梁王手里的杀人的刀,凡是梁王不愿意做,不适合做,甚至不宜他抛头露面的脏事、恶事、丑事,都交给萧衡,但对于所谓男人们的抄家、砍头、流放,苏绾都没有直观的概念。
是以尽管无数次对自己也对林檎和山矾说“她知道萧三不是个好人”,但始终没有个确切的清晰的认知。
直到她进了一次宫,见识了熙景帝的暴戾和喜怒无常,以及见识了徐氏的死亡和自己差一点儿就死了的境况,她仿佛才明白一个生命的消亡究竟有多血腥有多残忍。
而现在,萧衡随随便便一句话,那就是十多个家庭的破碎,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以及,肉眼可见的血流成河。
她不免想到在储秀宫见到的那盆血水,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恶心。
可苏绾没徒劳的安慰萧衡,也没虚伪的替他辩解,只更紧的抱住他的腰。
萧衡能感觉到她在轻微的颤栗。她在害怕,但她并没有推开他。
害怕才是真实的人性,也才能让他感觉到,她是个真实的人,不是平板的、片面的、带有偏见的。
不像他,早就心如铁石,刚硬的像是一把杀人的刀,没有一点儿慈悲、同情和所谓善良的东西。
那些受害者见到他时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恐惧,他们骂他是禽兽,骂他是畜牲,骂他是没有人性的魔鬼。有时候他觉得这些人并没骂错,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没有人性的魔鬼。
动物尚且不屑同类相食,可他却对同样的人类举起屠刀。
苏绾伏在萧衡怀里,闷声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