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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这样的吗?除了我还有谁是这样的?别家女人怀孕的时候,你跟人家丈夫说要好好照顾妻子,要补充营养,要少干重活,道理你比谁都明白,可你只对我提出高要求,因为别人家的女人是人,你的女人不是人,她没有血肉之躯,她是钢筋铁骨。”

老张沉默了。

何大姐已经没有了啜泣,声音很轻,平静的让人绝望,“沈奉跟你一样是基层干部,他一样尽责尽力履行自己的职务,经常一身烂泥一身汗水地上山开荒下地犁田,每次两三点起床带领大家割胶,付出比所有人更多的体力活,可他什么时候要求菀香也那么做了?菀香没怀孕的时候,他那么忙都要尽力早点回家,怀了孕,又小心的跟什么似地护着,不让干重活,不让碰凉水,从结婚到现在,每天晚上只要在家,出来倒洗脚水的人一准是他,队里建了沼气池,他想着给老婆搭浴槽,队里大丰收,食堂做吃的,他想的也是先给妻子端一碗回去……为什么一样当男人,一样当基层干部,他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也要疼着自己妻子,而我只能为了你的脸面活,如今酿成的苦果仍旧需要自己承受……我躺在这里浑身难受,都没有看到过我的孩子一眼,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明天,健健康康地活到将来,你呢,你却在这时候告诉我,我们把孩子舍弃掉吧,不要欠人家的钱,不要欠人家的情分……你今天可以舍弃孩子,明天是不是也会舍弃我……你真的大公无私铁石心肠,真的好会在我心上捅刀,我真恨自己活过来,还要受你这样的折磨……指导员,大家都说有困难找指导员,我也是队里的一员,大家的指导员也是我的指导员,那我能不能拜托一件事,你今天能不能不要把我看做你的妻子,把我当做别人,当成一个身心千仓百孔,不知道自己孩子能不能活过明天的母亲,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求求你了指导员,你告诉我吧,我求你也像救别人一样救救我……”

……

“怎么不进去?”

男人的手忽然搭上赵菀香肩头,轻声询问。

是沈奉,他带赵菀香来了医院,叫赵菀香先到病房看望何大姐,自己去医生那里了解过产妇和婴儿的情况才又过来的。

他话音刚落,门内一下安静了。

他看到妻子脸上神色不对,再看向房门的时候不禁若有所思。

赵菀香只匆匆解释道,“正要敲门。”

说着轻轻扣门。

老张来开的门,情绪收拾过,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纯朴的笑容,只发红的眼眶泄露了先前内心的不平静。

他一看到沈奉和赵菀香就热情地招呼道,“沈奉来了,菀香妹子也来了,快,赶紧先进来坐——”

赵菀香走在前面,一眼看到里面那张病床上躺着的何大姐。

她身子瘦成一把,埋在一团被子里几乎没有多少起伏,瘦骨嶙峋的一只手搭在外面,手背扎着针头在输吊瓶,做过手术起不了身,看到人来就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说着,“菀香,来,过来。”

她脸上同样挂着没事人一样虚弱又欣慰的笑,要不是红红的眼眶和湿润的眼角无法掩饰,赵菀香一定以为刚才听到的一切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