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深深看李非一眼。
李非笑嘻嘻:“不过我现在是生意人,为了赚钱来京城,而不是为了权力,所以也不算违背先父遗愿嘛。”说罢自吟,“我是市井酿酒郎,天教懒漫与疏狂。香百支,酒千坛,霖铃高阙慵归去,且插桃花醉一场。”
殷莫愁:……
对这人自圆其说胡编乱造的本领表示佩服。
“说说你吧,”李非一声招呼也不打地又转了话头,“手握重权可覆雨翻云的天下兵马大元帅,怎么整天正事不干?”
“查案就不是正事吗?”殷莫愁瞥了眼李非,敏锐地察觉到套话的陷阱,仿佛在说“你又想干嘛”。
李非摊手,眼角勾起一个“哎呀又被你看穿”的笑容。
两个人,棋逢对手。
他的疑惑不是没有根据——
这几年经营家族生意,天南海北地跑,民间关于殷帅传闻甚多,其威望、战绩深入人心,都不用刻意去打听,路边的孩童都会唱几曲天下兵马大元帅怎么威风的歌。他格外想不通的并不是流传在各个话本里殷帅的桃色故事,也不是赫赫战功,更不是她当年怎么辅佐新帝登基,维持着朝廷文臣武官的平衡……
李非想不通的是她视权力如粪土。
新帝登基时遇到齐王造反,殷莫愁轰轰烈烈地给平叛了,相印原被齐王劫掠,她夺回来,趁势把朝廷百官治得服服帖帖。那一年里,殷莫愁边掌着从齐王那里缴获的宰相印,统管六部,边手握虎符,天下兵马皆听她号令,权力大到真正的、实质的一人之下。只要个态度、哪怕是默许,下面的人可能都会替她起兵造反。
听说那是文官们过得最痛苦的一年,个个急得跳脚,骂殷莫愁少年得志,如何如何兵威太盛、权倾朝野、迫害忠良、藐视皇权,文官们变着花样、轮流表演死谏……听说金銮殿上四根梁柱的龙尾都被死谏的撞歪了三条。也不知这些文弱书生练的什么铁头功。
一年后,在金銮殿第四条龙尾要被撞坏之际,殷莫愁把相权还了。除了因要继承老殷帅的遗志在推兵制改革以外,朝堂具体事务她都不再过问。虽说现在皇帝也常召见她、有事好商量,但和当年拼命三郎状态比起来,可以算是很闲了。
她明明还这么年轻,正是一个人经验和精力最佳结合的状态。为什么忽然就开始退居二线。以至于外界传闻皇帝陛下表面上依旧重用殷帅,但背地里削减她的权力。
常年患疑心病的李非不由想,功高震主的臣子,古往今来有几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