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心来,想想自己刚才去的地方,说是诊所也太过勉强,抿了抿唇,勉强归类道:「一个村子的医生的家里。」
她又不再作声。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门与明暗无声站了片刻后,顾衍先嘱咐:「那你换了药之后早点休息。」
她轻轻应道:「好。」
顾衍回到房间点开灯,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低头卷起了溅满泥渍的裤脚,小腿上接近膝盖有一处清晰的磕伤,半只手掌大小,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他面无表情坐直,反手脱下身上的白t恤,左肩膀上一道深红的印迹,像是重物的磨痕。
他弯身拿起床底下的脸盆,走出房间。
隔天。
山里的天气变幻莫测,大概是天亮之时放的晴,到学生们陆续来到学校时,昨夜的雨水已经全然蒸发干净。
顾衍一早被校长叫去跟当地的老师认识,又跟他说起了下周会有个采访,学校想说说他来支教的事,让他先准备着。
他心不在焉答应着,满心都是她的伤势如何。终于一大圈寒暄过后他被放行,走出办公室站在二楼的回廊上视线定焦到她在楼下的教室外,几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前前后后围着她:「小裴老师,你的脚怎么了?」
她左边手臂捧着书,另一只手摸摸小姑娘的头:「不小心被热水烫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大概是她的笑意太过温和,小姑娘们也没以为她有多严重,继续缠着她问:「老师,我送给你的花你种了吗?」
「种了,就在我房间后面,推窗就能看见。」
「那它们什么时候能开花呀?」
她认真想了想,柔声道:「勤浇水的话,可能要等到秋天,国庆节的时候吧。」
小姑娘瘪了瘪脸颊,语气低落下来:「可是老师……那时候你不就走了吗?你就看不见花开了?」
她略微停顿,而后温柔安抚道:「没关系,还会有别人看到它开花的,那样我们种下它就是有意义的呀。」
上课铃响了起来。孩子们跑向教室,她也准备往办公室走,转身时似乎是从余光里注意到他的存在,她停下脚步,仰起脸,朝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