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久到周枝忍不住又晕湿了眼眶,紧绷的身体半圈在他怀中微微发抖,像只没安全感的刺猬,瑟缩着一身扎人的尖刺。
秦征抽出一张纸,不厌其烦地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四目相对间,哑声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跟我分手,那你对我真是半点信心也没有啊。”
“我那个家庭环境你大概清楚,父母各自为政,婚姻只是利益同谋下的产物。看起来浮华亮丽,其实底下的肮脏事,你想得到或想不到的我都经历过。”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状况,这次也只是三言两语择重点轻飘飘带过,“被这种环境耳濡目染的我又能是什么好人。”
秦征把纸揉成团,掌心被濡湿地发烫,“虽然我没见过爱侣之间那种纯粹的感情,但喜欢和不甘心这两种感觉,我还是分辨地出来的。”
他在更正她之前的话。
周枝红着眼,脑海思绪万千,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向她说明自己的家庭环境。
即便是毫无感情的一笔带过,听上去像在阐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字里行间却隐隐流露出一股倾颓。
他在成长过程中违背年龄的经历,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某种意义上,他们很相似。
但秦征又和她不同,他是那种即便身处周遭乌烟瘴气的环境,也不会被侵染同化,更不会自甘堕落,因为他本身就是一缕冲破黑暗的阳光,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耀眼而挺立的存在。
他曾为居无定所的她短暂停留,像神明赐予的礼物,在感受过那片温阳以后,再难回到原本阴冷潮湿的黑暗当中。
周枝不敢靠近,她怕自己萌生不可控的贪恋,变成只能依附着他过活的菟丝花。
她更怕走上江灵的前车之鉴,以爱之名变得疯狂独断企图把控对方的人生,变得不像自己。
因为她不确定秦征对她的喜欢在面对现实的磨合中持续多久会消耗殆尽,她又是这样的情况,只能拖着他下坠,周枝不想等以后从他口中听到后悔选择她的话。
在她眼里,情感是不遵守守恒定律的,它会随着时间和熟悉的程度慢慢消磨,转移成或厌恶或寡漠的情绪。有些道德感强的人会归于亲人的身份约束自己,但后者总是分崩离析惨淡收场。
她不想和秦征走到那一步,至少维持现状,他们还能保留一份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