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郎……!”受命的侍从也不情愿。
“局势所迫!”庄温瑜疾声道,“容不得你我多等!”
她用愚钝又有限的脑袋瓜来回想过好几遭,才勉强有些明白庄温瑜的意思,“难道说……不止是针对您,还要用我,来挑拨丞相大人和东宫的关系?”
倘如庄温瑜有个好歹,她却留得性命,庄家当如何?她又当如何?
可要是她不走,留下又怎样?抵什么用?
即使她活着,庄温瑜又将怎样与燕承南交代?
这场刺杀,蓄谋已久。
“可、可我……”孟秋脑中闪过一线不对劲之处,“我这回离宫,怎么就被知道了?”
此事皆是信得过的一些人清楚,燕承南思量周全,唯恐她遇险,哪怕那些侍从,也都是今日才晓得详情。
幕后人,从何得知?
“东宫中另有细作。”这话是庄温瑜说的。
孟秋看向他衣摆上血迹斑驳,顿觉心惊胆战的厉害,“那我更不能走啊!您千万不能出事!”
他却不欲再与孟秋多讲,而跟前的侍从咬牙半晌,也只得被迫依令行事。
“……不行,我得留下。”孟秋不愿意走,旁人又不好动粗,唯有僵持。她颤声说着,“我的命,比不得庄郎君的,哪怕真的丢在这儿,殿下公私分明,定然不会责怪您。”
话音刚落,当场没谁不愕然看她。
“是我的错……”她心生悔意,不该明知燕承南关心则乱,还为了宽慰他答应和庄温瑜一路。乃至心存侥幸,觉得燕承南安然无恙,便没个要紧的,未曾将全局考虑好,就贸然的妄自做主。
庄温瑜看出她所想,面色遂稍作缓和,“无需怀愧。”
只这么一句,他似是无心废话,再度催促侍从,免得届时难以收场。可他原以为差不多了,难料孟秋是真不怕死,偏不愿走。
“他们不敢贸然伤我性命。”庄温瑜只得劝慰道。
但假如他负伤严重呢?
孟秋心下明了,这是非要东宫和庄家闹翻,兼并大肆坐实当朝储君轻狂无知、沉迷女色的谣言。她定定的看着庄温瑜,心中已有决断,对他重复道,“我得留下。”
他面上是隐约的惊诧和晦涩。
“你……”庄温瑜不曾想,她竟然爱重某人至此,连命都可以不要。他思及旁边人都听着了,就算孟秋死在这儿也不怨他,又禁不住多想。
既此女影响燕承南甚多,那她若是真的——
“咻——”
破空声凛冽。
“当”!
利箭被兵甲挡住。
——若她真的死了,于庄家、于东宫、于燕承南,是好是坏?
庄温瑜垂目,“……你若执意要留,便留罢。”
那些歹徒像是骤然得了信儿,攻势倏地猛烈起来,满地鲜血淋漓里,孟秋顾不得男女大防,要去搀他一把。
“不敢劳烦。”他扶着墙壁避让开来,下意识将孟秋此举当做虚情假意,却在她眼眸里只看出清澈见底的关切与愧疚,顿时微愣。紧接着,他便隐约明白,燕承南究竟喜爱她什么了。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可孟秋心甘情愿的赴死,则又是另一回事。
“咻——”
他行动受限,三五支利箭迎面而来,侍从等众却陷入苦战!
一发千钧之际,他心下一凛!
是孟秋如奋不顾身般扑上前来,硬生生挡住他,受下直射要害的那几箭!
尖锐冰凉的箭头刺破皮肉,几近嵌进骨骸里。一瞬的寒意后,便是让孟秋疼到满面惨白的剧痛。她勉力咽下喉间血沫,却骤然尽数从喉间涌出来,沾得满襟猩红。
庄温瑜亲自在旁看她倒地不起,一时惊愕失言。
正当此时,远处的马蹄声逐渐清晰,伴随而来的还有几下喝骂。是巡守的禁卫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