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千尊万贵的太子殿下,孟秋在他赴宴前便先行住进了那处,为他备下的府邸里。
“现下的灾情不是还没结束吗?”孟秋询问着送她过来的宣柏,不禁疑惑,“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官家这样大肆铺张,不会让民心生乱吗?”
宣柏只是对她笑着答道,“毕竟是官家。”
“……也对啊。”听到这话,孟秋便也跟着晓得了。她踏进府门前,略一停步,回身再去问宣柏,“还请问大人,殿下要到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说不准。若是早些,也得在晚膳后。倘若要迟了,想必得到深夜里。”他噗嗤一下,私以为两人已然心意相通,便愈发的觉得促狭。但对着孟秋却不曾多说甚,免得小娘子脸皮薄。他温言劝着,“岳娘子不必久等,真有个确切时辰,我一定着人传个信儿给你。”
“……咦?”孟秋讶然看他,迟疑片刻,还是没意会他言语里的深意,“那就多谢宣大人啦。”
宣柏笑眯眯,“嗯,这倒是该谢的。”
见状,孟秋仍然满头雾水。她进了院落,凝眉苦思,察觉到宣柏以及旁人对待她的态度,感知出几分微妙的怪异,可再细细去想……
一无所得。
好在此事称不上要紧,至多也就是令人心生疑惑罢了。她一意想着系统的事儿,便将这个问题暂且搁下。
秋深深,日短短。在阴云密布之下,不过是酉时里,天色就暗得需得点灯了。
一如宣柏所说的那般,燕承南久久不归,她懒得去等,趁早将饭吃罢,继而回到屋里试图联络主系统。又或在旁人跟前,试探系统所谓人设的底线。可惜小命在它手里,哪怕她胆子再大,也难免有所顾忌。
这一日消磨着,临近亥正时分。
孟秋早已将作息调整过来,听着外头淅淅沥沥地声响,一边打算就寝,一边忍不住想着这是个好兆头,“雨下小了。”
帘外的风声寒凉,哪怕她门窗紧闭,冷意也不住地往屋里头渗。熄了火,游廊的灯笼还亮着,院里的树影透过窗纸,映在床幔上,婆娑着斑驳陆离。
她默默裹紧被褥,困得眼皮子打架,却乍闻人声渐近。
走廊里传来的步履声有些匆促,像是步子既疾又大,才踏出这样的声响。风起帘动,灯笼也晃晃悠悠,散落着摇曳不定的光斑,宛如一场昳丽的梦境。轻微又凌乱的说话声微不可闻,却是清晰可辨。
“这么晚了,谁啊……”
“使臣、使臣大人?您怎的过来了?”
“诶,诶!娘子已睡下了!”
“我只与她……说句话。”
少年郎的音色清朗,此时低着声儿,便有些泛着哑。一墙相隔,他话音不远不近地传到孟秋耳中,如似珠玉相撞,温润好听得令人心弦一动。
少顷,在他说罢之后,轻轻地、又极其坚决的叩门声响起。
夜深人静,风雨阑珊,这几声便显得格外属人耳目。哪怕孟秋还在昏昏欲睡,也因此而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