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多礼。”燕承南身量仅仅到他肩头,孤自站着还气势压人,如今在他跟前,这一对比,年龄上的差距便愈发明显。看着躬身垂首的顾大人,他瞥了一眼,并未多说,而是径直问道,“不知此案应当如何判决?”
顾大人又作揖,“回殿下,陈文君证据不足,难以服众,亦有证词诉明他与陈田氏夫妇早已离心。现下,臣欲将刘郎君暂且遣送回府,再遣小吏前去盘查,再再依前情而后定。”
陈文君,便是那个妻儿被害的可怜人。这回答也看似甚为公正,可……
旁边的孟秋瞅了下伏倒在地,嚎哭得情难自已的陈文君,又去瞧旁边面上带笑,好似胸有成竹的刘郎君。她忍不住蹙起眉。
而燕承南面不改色,不曾去看旁人,只是询问顾大人,“要盘问何事?”
“是当日详细情况,有人愿做担保,确认行凶者并非刘郎君。”顾大人开口前有些迟疑,略微修辞后,再道,“或因旧怨借机诬陷于人,也是有的。”
孟秋听得顿觉心头火起,她看向燕承南,却见他眼底平静,好似这番判决在他心底惊不起半点儿波澜。他不紧不慢的继续问着,“为何要遣人去盘查?既是证人,便请到堂中,一并审问不成么?”
“这怕是不合规矩……”顾大人将大理寺审案的流畅讲给他,解释后,才施施然定下结论,“如此,需得等到后日重审。”
少顷沉默,燕承南并未再多说旁的,只轻轻颔首,“大人考虑得周全。”
不远处涕泪横流的陈文君眼见着燕承南忽至,还当有人要为自个儿做主了,未曾想被狗官三言两语,就将此事敷衍过去,当即目眦欲裂。他崩溃似的嚎啕大哭着,跪爬膝行着要挽留燕承南,“郎君!求郎君开恩啊!我妻儿惨死,歹人也应当偿命!郎君,郎君,求您给个清白!”
“好胆!”顾大人一声呵斥,周遭亲吏当即上前将他押住,从这边拖走,免得让他惊扰到贵人。
而那刘郎君见状不妙,顿时也凑上前,朝着燕承南哭诉,“您明鉴!他不过是个下作商人,最为重利,那等浑身铜臭的,讲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再他那妻子,某虽说见过,却并非国色天香,何至于为她而行凶作恶?殿下,您明鉴啊!”
“你晓得孤是谁?”燕承南在他话罢后,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儿。
“啊这……”刘郎君好容易酝酿的情绪被骤然打断,顿了一顿才如实讲道,“曾与家父入宫赴宴,得见天颜。”
至此,燕承南冷冷淡淡嗯一声,转而去看那被拖下去,堵嘴绑手的可怜人,眉头轻皱。他状似随意的与顾大人说着,“这陈文君,大人要如何处置?”
“也是遣回去,待到下回开庭,再传唤他前来。”顾大人并未隐瞒这个。他对于年少的太子殿下不甚熟悉,抛开他这个储君的身份,并不曾太过敬重他。是以,他先入为主的,当做是哄孩子般,“殿下若还有疑惑之处,微臣再为您解答。”
话下之意么,既然不懂,便问问就罢了。至于旁的?他还是看看就好了。
燕承南抬眼看他,复又垂下鸦睫,“不必。”
“那……”
“此案不妥。”燕承南不管他话音刚起,便直截拦住,再意简言骇的吩咐下去,“还请大人即刻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