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荣平居死后,楚天阔便再未踏足荣太后的寝宫。荣太后身子尚可行动之时,亦时常行至建章宫,想要看看她的儿子。然而楚天阔总是避而不见。
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荣太后便从脚步声辨识出是她的阔儿。
她重重咳着,艰难地从床榻之上起身,强行半坐起见她的儿子,羸弱道:“阔儿,你来了……”
阔儿……
这个许久未曾闻及的称呼,悄然触动了楚天阔的心肠。
他坐在荣太后榻旁,徐徐道:“母后可还记得,儿臣年幼之时,父皇和您便时常唤儿臣为阔儿。春日在御花园赏花,盛夏于芳草汀纳凉,秋分命内侍打下熟果,凛冬教习儿臣识文断字……”
忆此,楚天阔展露出久违的笑意。
闻此,太后面露错愕,她从未想过儿子将幼年时发生的事还能牢记如今,她与先皇相处的二三事,她早已忘却。
现下,她只能尴尬地回:“哀家始终不敢忘怀。”
“是吗?”楚天阔话锋陡转,语气倏地锋利起来,“母后不记得,不仅不记得,而且憎恶痛恨父皇。”
“您厌恶父皇,亦从不喜儿臣。儿臣自落地始,便只是你们荣氏一族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只要能实现荣氏满族的荣光,任谁都可以成为楚天阔!”
太后从未想过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对自己说出这番狠话,心痛之余更多的亏欠与内疚。
她老泪纵横道:“不是这样的……阔儿……”
“母后,您和舅舅,真的是亲兄妹吗?”楚天阔的眼眸沾湿了泪水,目光却如鹰般敏锐犀利。
此言一出,宁寿宫倏尔寂静了下来,如死一般的寂静。
楚天阔见他的母后半晌未回一句,自嘲一笑,起身讥诮道:“荣氏幼女,永宁十五年生人,二十三年身染恶疾,后得一游医救助而痊愈。真正的荣氏女怕是在她八岁那年便已身亡。荣氏放不下他们的荣华富贵,便从族地五伏之外选取了年纪相当、身量不差的姑娘顶替那名幼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