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缇越看越胆战心惊,虽然眼前一片平静,但这残存的些许痕迹,无不在诉说之前洪水肆虐时的可怕景象。她抬头瞧了瞧苏让,果然他眉头拧得越来越紧,神色凝重地看着前方。
路上也空荡荡的,没有几个行人百姓,远处路的尽头只有一个人在哗啦哗啦地扫水扫黄泥。
苏让忍不住回头去问那个公子哥儿:“公子,下官初来乍到,关于城内情形,还要请教公子。”
公子哥儿打开了扇子,呼啦呼啦扇得正起劲,听见苏让的问话,笑嘻嘻地说:“我一介布衣,哪能指教大人啊?”
他扇子向前一指:“前边拐弯,府衙就到了。”
苏让心里一阵冷笑,山里遇见的老太婆早说过城里官吏已经逃离了恒州,现在城门内外都是丁家家兵把持,就算他去了府衙,恐怕也无人可用。
“公子带我入城,显见是个热心人,此刻何必推辞呢?”他使个眼色,侍卫长和铁柱一前一后堵住了那个公子哥儿的去路。
“少爷!”络腮胡和手下顿时急了,举着刀剑就想冲过去:“放开我家少爷!”
侍卫长和铁柱手上的刀剑虽然没动,但是浑身上下已经起了杀气,其余侍卫家丁也都警醒了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两拨人仿佛猛虎一样凝视对峙着,气氛几乎凝固到了冰点。
公子哥儿站在中间,却面无惧色,继续呼啦呼啦地扇起了扇子。扇了一阵,见苏让同样不动如山,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他,他猛地一合扇子,笑嘻嘻地说:“大人既然有用到小民的地方,小民自当全力以赴。”
“走吧。”他晃着身子走到侍卫长跟前,扇子啪一声按在他的刀鞘上,侍卫长没想到他会直接上手杠,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不由得扭脸看向苏让。
不等侍卫长回应,公子哥儿收回扇子,绕过他,昂头向前走去。苏让打了个手势,让侍卫长稍安勿躁,自己盯着公子哥儿一晃一晃的背影,很快抬脚跟了上去。
原来怒发冲冠紧张对峙的两拨人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分别跟了上去。
果然拐弯走了几步后,府衙便出现在眼前。然而府衙前面的路上,黄泥堆积了足有半尺多厚,应该是大水退去后,从来没人打扫清理过。府衙大门虚掩着,半开不开的门缝里也满是污泥。
见这情景,温缇不由得也皱了眉。现在的恒州,知府要员们被抓了,小官小吏们全跑了,经过这场洪水,显然在恒州百姓眼里,府衙已经毫无威信可言了,现在水退后连往这里走动的人都没几个。苏让要想执掌官印、统管全城赈灾事宜,前路会有多么艰难。
苏让脸上没有异色,他已经预想到了眼前这样的景象,便直接吩咐了大总管铁柱等人去清扫街道。转过身来,他问那个公子哥儿:“公子,现下城中百姓都在何处,为何一路行来不见什么人影?”
“现在?”公子哥儿呵呵笑了两声,手里扇子指了指天空,嬉笑着答道:“日当正午,正是吃饭的时辰,各家各户应该都在烧火做饭啊。这等小事也值得大人询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