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楚橙简直不能细想,现在一静下来就止不住地思绪乱飞,她决定找点事做,便叫洪顺把田素唤来。
田素来到平阳侯府,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住在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他的医术花无痕试过,确认没问题陆长舟才将人留下来。
不多时,田素就被引着到了,楚橙在正厅等他。看清来人,她这才发现田素非常年轻,看上去可能都没有二十岁,一身灰色布袍,低着头不敢看她。
人带到,楚橙便问:“听说你们田家人擅长治疗心疾?”
“回三奶奶,我们田家在岭南被称为圣手神医,祖上六代行医专治心疾,若非伯父犯事,也不会被抄家充奴……”
回忆起往事,田素情不自禁掉眼泪。田家出事后,他被充入奴籍卖到了汴京。原本在清乐坊做些粗活,可清乐坊的老鸨看中他的皮囊,屡屡暗示,田素不从一再得罪,老鸨便欲将他送进宫当太监。还好在净身的前一日,清乐坊来了贵人将他带走,这才脱离苦海。
田素是铁了心要赖在这里了,恨不得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抹抹眼泪说:“三奶奶的病,我一定全力以赴。”
“可你这么年轻,当真懂医术?”
田素举起四指发誓:“我真的会,三岁便开始看医书,跟着父亲出诊了。”
楚橙便伸出手,隔着手帕叫他看看。田素诊脉,蹙眉沉默好一会,才道:“三奶奶的心疾应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犯病时心痛难忍呼吸不畅,严重时还会晕厥过去。”他顿了顿道,“有点麻烦,但能治!”
“此话当真?”被心疾折磨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大夫当着她的面保证能治,楚橙眼睛亮了亮。
田素一本正经,“那是自然,不过我需要几味药材,药方还需细细揣摩调试。三奶奶只要配合,肯定能好。”
当天,楚橙便给赏了他一琔金子,田素一看眼睛都瞪直了,做事愈发用心。t
他离去前,楚橙想到什么,说:“陆……我的夫君身子也不好,你可能治?”
实际上,当时田素才到平阳侯府时,陆长舟就以自己为例试过他的医术,因此陆长舟的病症他是知道的,一五一十道:“小人无能。俗话说术业有专攻,田家只擅长心疾,其余病症就和普通大夫一样。”
此话一出,楚橙感到一阵失落,淡淡道:“我知,你下去吧。”
再有三日便是乞巧节了,于大周朝来说,乞巧是重要的节日,这些天汴京满城欢庆,不设宵禁市集通宵营业。未婚男女尽可在这日由亲人陪伴出门,已婚夫妇也相伴出门,或放孔明灯,或登明月楼,都有天长地久之意。
伴着乞巧节这股东风,边境白岩城也传来了好消息,原来楚行书担任督军,和卫家默契配合,已经连破靺鞨三城,打散五部落联盟。卫家的意思,是趁胜追击再夺一城,将靺鞨赶出黑水河。捷报传至皇宫,平宣帝大喜,待太子总算有了几分好脸色。
这天下午,太子周承安刚面圣完从承光殿出来,就遇上了陆长舟。人逢喜事,周承安自是春风得意。
他五岁被立为太子,但其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周承安是已逝的戚皇后所出,戚家示弱,前有平宣帝不满他性子软弱,后有三皇子紧追猛赶,这个太子之位于他而言易得不易守。
如今终于办了件好差事,周承安受到褒奖稍稍心安,面对陆长舟愈发恭敬有礼。他可没忘记,那位督军姓楚,正是陆长舟妻子的亲哥哥。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平阳侯府手中的兵权也足够他卯足劲想交好了。可惜平阳侯府只忠于皇权,人人皆知从不参与党政,从不站队。想要拉拢,实在不易。
周承安年纪比陆长舟稍大一些,见了他微微一笑,说:“长舟,事情可忙完了?孤一会要陪父皇打马球,可有兴趣同行?”
“既是陛下邀殿下同行,臣岂敢叨扰。臣还有事,先出宫了。”
周承安也就随口一问,还真担心陆长舟会答应下来。毕竟这位陆小侯爷很得皇帝青睐,这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周承安很多时候都觉得,父皇对陆长舟比对自己还好,好像陆长舟才是平宣帝亲儿子似的。
今日他好不容易才得了平宣帝褒奖,若陆长舟同行,岂不是要抢了他的风头?
好在陆长舟非常有眼力见,周承安心中愈喜,拍拍陆长舟肩膀,语气自然亲近起来:“长舟,有空多到东宫来,我们表哥表弟好久没在一起下棋了。”
陆长舟拱手:“一定。”
告别太子,陆长舟一路疾行,又遇上了李敝。自从清乐坊出来,两人也有好几日不曾见了,互相见礼后,陆长舟便问起那日的酒。
李敝自己都不知那酒有问题,道:“我嗜酒,总觉得清乐坊的酒味道淡,几种混合在一起别有风味。”自然,更深层次t的他没说,几种酒混合一起喝,他感觉浑身烧起来,回府钻进姨娘院子里都能多呆几刻钟,仿佛有用不完的劲似的。
“怎么,你觉得那酒不好喝?”
陆长舟淡淡道:“没,酒伤身,还是少喝一下吧。”
天色将晚时,陆长舟出宫回府,路上绕道又给楚橙买了一带枣泥糕。可别看两人闹别扭,楚橙整天对他爱答不理的,但陆长舟买回去的吃食,楚橙可是吃的干干净净呢。
待回了听雪堂,陆长舟进屋就见楚橙侧躺在一袭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游记,看的津津有味。
陆长舟将枣泥糕递给她,楚橙接过,仍是不理他,看都没看他一眼,还翻身背对着他。
陆长舟无奈一笑,在她身边坐下,问:“看的什么书?”
“你又看不懂。”楚橙小声道。
这天下,只怕还没有陆状元看不懂的书。陆长舟本也只是没话找话,见楚橙不欲多言就不说了。
他整理下衣袖,漫不经心道:“我这里有件关于楚行书的事本想说给你听,既然你不愿意听,那就算了。”
陆长舟起身,信步走向挂衣的木珩。
如他所料,身后立马响起碎碎的脚步声。楚行书离京已快两个月,战场刀剑无眼,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楚橙已经出嫁,根本没有哥哥的消息,一听当即蹦到他的跟前,什么不愉快全忘了。
楚橙仰着清凌凌的脸,急切地问:“我哥哥怎么啦?”
陆长舟但笑不语,好一会才道:“过来,帮我更衣。”
有求于人,没有办法楚橙只得依言走了过去,手搭上他的玉带。不过她才伸手,一双柔荑就被陆长舟握住了。
陆长舟干燥微凉的大掌将她的整个罩住,揉了揉,说:“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