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玩那娘唧唧的东西,呸!”张伯昀怒道,见对方是个大人,他愤愤地爬回去,扇着风跑下楼找到还在院里干呕的几个伙伴,小声密谋,“二毛敢找人报复咱们,等他再去河边洗衣裳,咱们把他衣服都扔河里!”
房顶的男人摇了摇头,也没怎么在意几个皮惯了的熊孩子,轻轻一跃跳下院去,蹲下对紧张的二毛说道:“我姓易,姑且算个木匠,和令尊讲好租赁贵府的仓房,你称我易先生或者大哥都可以。”
张二毛疑惑地瞪大了眼睛,又低头躲开男人的手,他没太听懂那些复杂的词,只是嗫嚅着说:“我……脏,不要碰。”
“没关系,反正我刚爬完房顶,手也不干净。”易孤行不容拒绝地揉揉张二毛的脑袋,他的头发像蓬枯草,瘦骨伶仃,鹑衣百结,“你多大了?我付了令尊一笔不菲的租金,应该足够你去学堂寄宿。”
“我十岁。”张二毛盯着易孤行明明十分柔软白皙,没有一点灰尘的手指,不知为何浑身发抖,头越发低了,“我要照顾爹爹,给他打酒,不然他不吃饭,会生病的。”
易孤行略微惊讶:“我还以为你才六七岁。”
“对不起……”张二毛捂着嘴巴抽噎起来,只知道胡乱道歉。
“别哭啊,我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易孤行苦恼地抓抓头发,“这样吧,让房东饿着实在不够意思,以后我负责买菜做饭……啊,我不会做饭。”
张二毛怔怔地抹着眼泪从头发缝隙里看他,易孤行和村里任何人都不一样,衣服找不到针脚,头发梳到腰间也不会打结分叉,好看的就像传说中的仙人。
“我、我要去打水,对不起!”张二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般慌乱,直视易孤行比直视太阳更难睁眼,他匆匆跑回屋去,艰难地提着桶挪到井边。
易孤行不太理解张二毛的性格,他掐了个净尘诀清理干净仓房,把三个乾坤袋里的东西都倒腾出来,很快就把屋子堆得几乎插不下脚。
他花了两天才勉强收拾出空地摆好桌子,发现张二毛孝得逆来顺受,哪怕他爹随时发脾气把菜打翻,他也毫无怨言的回去再盛,甚至还会连他这一份也送到门口。
易孤行不知该不该解释他不需要吃饭,第三天将工作间彻底布置完毕后想和张二毛说两句话,张二毛依然垂着头远远就跑开,拎着篮子似乎是去洗衣服。
黄昏时易孤行给自己的偃甲新作雕完头颅,但总觉得缺乏生气,这也是他来这个普通山村的理由 他需要观摩一下活生生的,真实又普通的人。
偃术钻研到了一定高度境界,易孤行却越发看不懂人了。
窗外院子里传来一阵轻重错杂的脚步声,易孤行喘口气放下脑袋出门,然后诧异地看张二毛空着两手回来,浑身湿透了,左边袖子被水沾在一起,右臂都是擦伤淤青。
“怎么回事,摔进河里了吗?”易孤行蹙眉关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