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偏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白回子的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白回子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汗水浸透了布褂子,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毕竟哈尔滨唐阎王的手,不可能伸这么长,唯一的怀疑,就是那个老豆!
是他把自己送上门来的。
可为什么呢?
白回子真想不明白,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来上海,更后悔不该相信那个圆脸蛋子邪门的老豆!
终于,杜月笙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白回子,平静无波,却让白回子感到一种灵魂都被看穿的寒意。
“白先生,”杜月笙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实梗讲拨侬听,我搿搭有封唐司令额信……”
毕竟在上海待了这么久,白回子已经能把上海话听个一知半解。
闻言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唐枭的信?
他们怎么会认识?
不是老豆,竟然不是老豆,他是好人呐!
“杜先生!我不管唐枭信里都说了什么,可毕竟您也是青帮中人,难道不帮我,帮他吗?”白回子厉声道。
砰!
杜月笙手中的紫檀佛珠轻轻顿在了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打断了白回子歇斯底里的嘶吼。
杜月笙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白先生,假使侬是我,侬选军权大握额唐司令?还是狼狈逃窜额前青帮龙头?”
杜月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白回子的心上,砸得他魂飞魄散!
他最后的希望被彻底粉碎!
完了!全完了!
傻逼才会选自己,还要人家怎么说透?
杜月笙叹了口气,喃喃道:“侬真额是憨到家了呀,惹啥人勿好,偏要去惹穿军装背枪额人!唐司令手里捏牢兵捏牢枪,真要是踏进上海,我搭大哥都要毕恭毕敬蹲勒边上……伊额面子我哪能好勿给?只好对勿起侬了……”
这些话基本等于白说,因为白回子一句没听懂,也没心情再去分析说的是什么了。
“杜先生!饶命!饶命啊!”他已经彻底崩溃,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额头崩裂,鲜血染红了地砖,“看在我也是青帮一脉,饶我一条狗命!我愿意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