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停滞。
她死死盯着朱标。
朱标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着,废太子妃吕氏,即时自裁。赐白绫。”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朱标身后的老内侍沉默上前,打开了手中那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匹白绫,雪一样的颜色,光洁,冰冷。
吕氏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匹白绫上,像是第一次认识它。
随即,无法抑制的崩溃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撕裂了死寂,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
吕氏整个人从软榻上扑跌下来,像一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泥,挣扎着,却根本站不起身。
只能用双手疯狂地抠抓着地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殿下!你不能!允炆……允炆是我的儿子!他的亲娘!我是大明的太子妃!是陛下的儿媳!就凭……就凭一个狗奴的胡言,几个字纸……”她涕泪横流,疯狂摇头。
“你不能这样对我!朱雄英那个小畜生不是没死吗?不是没死吗?!常氏那个贱人是活该!活该!是她挡了我的路!我……”
“路?”朱标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他向前跨了一步,“你所谓的路,就是用毒药送常氏母子归西,用天花去害雄英?好给你的儿子‘让路’?”
那声“让路”被他咬得极重,带着赤裸的杀意砸下来。
吕氏被砸得一窒,浑身剧烈地抖。
朱标蹲下身,冰一字一句问:“为什么?告诉孤,究竟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做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定要那个位置?你的野心,当年孤竟半点看不出?”
“野心?”吕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尖利地笑起来,笑声扭曲凄厉,“哈哈哈……野心?殿下,您是生来就站在云端的人,怎么会懂?”
她笑声戛然而止,直勾勾看着朱标。
“您是太子,生下来就是!常氏是国公嫡女,生来就该是太子妃!”
她牙齿咯咯作响。
“我呢?吕本的女儿?父亲致仕的太常寺卿?一个清贵的闲职!在你们眼里,和勋贵比算什么?尘土!若不是……若不是陛下忌惮淮西那群老杀才抱得太紧,怕朱雄英成了太孙,日后外戚权势滔天……”
她喘息着,“皇帝需要一个‘合适’的陪衬!一个出身清流、根基不深、好拿捏的‘次妃’!我就是那颗最合适的棋子!被抬进东宫,放在你和常氏旁边,做个安分的摆设,告诉天下,你们君臣相得,没有猜忌!”
“可我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她嘶喊,指着自己心口,“不是你们朱家棋盘上那块任人摆布的死木头!凭什么?!凭什么常氏死了,那太孙的位置就该落在她儿子头上?我吕敏君的儿子朱允炆,哪里不如那个小崽子?”
她眼中的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我不甘心做一辈子棋子!我要做执棋的人!恰好……”
她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
“有人递来了梯子……江南那片沃土上的‘聪明人’,他们看到了机会。一个取代常家、扶植新势力的机会。”
吕氏的眼神变得空洞而遥远,仿佛穿透了时光。
“他们需要宫里一个够分量的‘自己人’,而我,需要他们手里的钱和网。只要常氏死了,只要朱雄英那个最大的威胁没了……我的允炆,就是嫡皇孙!我就是独一无二的皇太后!我们……一拍即合。”
朱标维持着蹲踞的姿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其实内心里,有无数的浪涛在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