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不想和他废话,却忍不住,因为她想不明白,人怎么能这么的伪善又无耻。
她牙冠紧缩,大声反问,“那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家,盐城就这么没了吗?”
“凭什么!”南桑恼怒到极点,尖锐嘶喊,“十几万人啊!整整十几万人!他们凭什么要因为江州这个败类人渣恶魔白白丧命!”
“位高权重就了不起吗?有钱有势就了不起吗?他是个人,盐城十几万也是人,我姐我的忠叔,还有我,更是人!”
“不管我们这些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我们从前做了什么,都没有任何人有权利有资格随随便便的拿走我们的生命!”
“人该为自己做下的付出代价,盐城无辜的十几万人做错了什么?那些刚出生的孩子做错了什么?医生和护士姐姐做错了什么?我姐和忠叔又做错了什么,需要他们拿命来付出代价!”
南桑恼怒到脸重重的扭曲了,扭曲到极致后,情绪严重起伏下,脸上盈满了血色。
大抵是血液流转的速度太多。
被不停冲刷的脑袋突然像是针扎了般,她无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瞳孔突然恍惚了,喃喃,“就算是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也该由法律来判决,而不是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被人拿走性命,他就算再坏,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南桑脑海突兀的闪过一片墨绿色的琉璃光线。
琉璃瓶子往下轻滑,哗啦啦的脆响不断。
这声音明明就在耳边,但却很小。
因为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角落的防水毡布那。
恍惚的南桑因为脑海中人的喜悦跟着翘起了唇。
她伸手,掀开了毡布。
迫不及待的拿下一份文件掀开。
脑海中清明的视线突然就这么模糊了。
时间像是按了快进键。
她把手里的文件丢了,再拿,看了再丢。
有人出现在她身边,有人说了什么。
接着,有人吼出声。
始终模糊的耳边声响突然清晰了。
清晰的不是炸响不断的啤酒瓶响。
而是笑声。
朗朗不断,盈满喜悦的笑声。
不是一人,是好多人。
这声音汇聚在一起,笼罩半空,像是把南桑包围了,四面八方全都是。
南桑和脑海中的人一起回头。
她看着面前看不清脸,却知道他们都好开心的人,喃喃:“你们为什么要笑。”
南桑想,你们为什么要笑。
我好难过好难过啊,你们为什么要笑。
隐隐约约的。
南桑听到他们笑的原因了。
因为他们还给了一个人公道。
南桑手中的枪无意识掉落在地,脚步朝后轻挪,恍惚的喃喃,“那我要的公道呢?”
南桑瞳孔涣散的呢喃,“你们知道吗?你们要的公道,把我想要讨回公道的路堵死了。”
——你们口中那人是冤枉的,我想讨回公道的这人,也是冤枉的。
——他死的,真的好冤枉啊。
南桑已经走到了边角。
脚下的地却并不坚实。
她强自站住,按着艰涩的心口抬眼,看向弯腰捡起枪支,抬起,黑黢黢枪口正对她眉心的聿白。
一瞬后回眸,漆黑的山林照进一束束强光。
强光后面,是大片脚步声,代表江州的人来了。
南桑再回眸,笑了。
寥寥两声后,按着疼痛到极点的心口,微微弯腰,哑声问,“我做错了什么?”
她蓦地抬头,声音巨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再一次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全部亲人!”
“为什么要让我再次变成一个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人可靠的孤魂野鬼!”
“为什么!”南桑眼泪绝堤了,歇斯底里的吼出声,“为什么又是因为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聿白看着崩溃嘶吼到整个人像是要扭曲了的南桑。
眼底闪过复杂,却只是丝毫,更多的是杀气,什么都没说,扣动了扳机。
先他半秒,南桑站定的边角,因为压力不断,空乏的地界往下倾泄。
一瞬,南桑在子弹打入眉心之前掉了下去。
她看着漆黑的上空,喃喃:“什么叫做又一次……”
皮肉挥出的轻微细响后。
南桑手臂被只滚烫微微发抖的手掌握住。
伴随着一声重到极点的闷吼。
手掌收紧,距离尖锐刺一寸的南桑,被猛力横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