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它。”

阿巴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强势。

“我要亲眼看看……门后之物。”

“作为火星的贤者，你比我们都有资格打开这扇门。”

大掠夺者之所以能在恐惧之眼中一直纵横不倒，除了他的实力的确很强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谨慎和小心。

他见过太多一开始顺利无比，最后一步却被打崩的案例，越是到最后时刻，越是要小心谨慎。

不搞清楚那道门背后是什么，阿巴顿说什么也不敢从血伶人的身上拔出德拉科尼恩。

“遵……遵命，战帅……”

“如你所愿。”

以西结的电子音发出干涩的摩擦音，庞大的金属身躯在剧烈矛盾的内心撕扯下微微颤抖。

在火星，他是高高在上，权威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无人可以媲美的大贤者。

但是在这些黑色军团的混沌星际战士面前，他只是一个无比弱势的机油佬罢了。

他隐藏在高度机械化改造躯体下的武器，或许能够对付几个混沌星际战士，但是在阿巴顿这个杀神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家伙捏着他的把柄，掌握了他和瓦什托尔交易的证据，只要把这些抖出来，那么自己除了逃到恐惧之眼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以西结不想去恐惧之眼，他和那些黑暗机械教的蠢货不一样，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的高等技术共同体才是最先进科技的摇篮。

要是逃到恐惧之眼，他几乎就来到了一片研究的沙漠，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以西结心中苦涩，从他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选择和瓦什托尔交易开始，他其实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服从瓦什托尔的意志，帮助阿巴顿夺取德拉科尼恩。

以西结甚至都不需要通过自己那复杂的传感器，单单依靠直觉，就能够感知到这一扇未知大门背后的危险。

既然帝国将德拉科尼恩藏在这里，肯定是因为这里足够安全，门背后说不定就藏着什么鬼东西，只等一个机会就会屠戮他们这些闯入者。

只是那会是什么？

是黑暗时代遗留下来的恐怖科技遗物，还是某种预先设置好的灵能陷阱，亦或者是最高级别的预警装置，只要碰一下帝国的大军就会倾巢而出？

以西结缓缓靠近，他用自己的机械臂尝试触碰大门。

出乎他的预料，这一扇大门似乎根本就没什么重量，轻轻一推就能将其朝内部推去。

门开了。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预想中的毁灭洪流、致命陷阱并未出现。

门后是更深邃、更纯粹的黑暗，仿佛连光线本身都被吞噬殆尽。

以西结呆愣在原地，他的思维辅助处理器疯狂的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要进去看看吗？

以西结心中对未知的恐惧渐渐退去，探索的好奇开始占据上风。

如果火星上还存在着什么不被人知晓的隐秘之地，那么它埋藏着什么珍贵科技，亦或者什么重要秘密的可能性就极大。

以西结想到这，顿时下定了决心，他半只脚迈入大门，旋即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受。

一股冰冷浩瀚，超越理解的意志洪流，如同宇宙本身的心跳，轰然冲入了以西结的思维核心。

他身体上那些使用了瓦什托尔亵渎技术的机械造物：扭曲的管线、闪烁绿光的晶体、异化的伺服系统，在进入到门后的一瞬间，开始被瓦解和重塑。

机械被重组成以西结无法理解的模样，陌生的意识在金属中流淌，以西结的脑海中回荡起一阵阵不可思议的回响。

那是一些极其破碎，但却无比精妙，深奥的知识，哪怕只是透过一丝掠影，大贤者都能够窥探到远超自己想象的知识密度。

他看到了……真理。

那是奇点爆炸产生的创世之光，是时空维度互相纠缠的完美结构，是恒星诞生和寂灭的永恒循环，更是物质湮灭、能量转化的平衡之道。

难以想象的信息洪流冲击着大贤者的思维处理器，几乎在刹那间冲垮了他的数据防火墙，将那些负责思考的神经元烧成了灰烬。

但好在以西结毕竟是资历最老的大贤者之一，他在自己的自主意识彻底毁灭之前，强行切断了所有外部感知接口，将自己封闭在内部局域网的核心处理器中。

同时，备用思维单元紧急上线，以最低功率维持着基本的逻辑运算和行动能力。

“万机之神在上……”

以西结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朝圣的顿悟。

“这里是……”

以西结颤抖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知道这扇门背后，关押的到底是什么存在了。

“这里是真正万机之神的圣所。”

“吾等追寻的真理，宇宙规则的化身，原来……就在火星的地下！”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谁囚禁了祂？！”

以西结原先的恐惧被滔天的愤怒和信仰崩塌的剧痛取代。

在机械神教的信仰体系中，对于万机之神和欧姆弥赛亚的描述一直都颇为模糊。

许多时候，技术神甫们都会将两种混为一谈，当成一个完整的实体。

但其实，万机之神就是万机之神，欧姆弥赛亚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万机之神行走于人间的先知和使徒。

只不过相对于曾经显露过真身的欧姆弥赛亚，罕有人知晓万机之神的真实面目。

有许多人甚至认为，万机之神只是一种理想中的存在，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在大远征时代开始之前，人类之主帝皇带着他的舰队君临火星，并且展现出了属于欧姆弥赛亚的神迹力量，无数的机械教信徒也是承认他就是欧姆弥赛亚。

以西结也是如此，他追随在帝皇的身边，为欧姆弥赛亚的伟大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但在当时的机械教中，以铸造将军凯博·哈尔为首的一批人，却固执的认为，帝皇绝对不是什么欧姆弥赛亚。

他只是一个窃取了万机之神力量，为自己披上了欧姆弥赛亚马甲的小偷，骗子罢了。

过去的以西结对此不屑一顾，认为是凯博·哈尔的胡言乱语简直是在痴人说梦，是这位铸造将军对自己头上多出来一个帝皇的管束表达的不满。

但是现在，在这道门后的世界里，以西结感受到了属于万机之神的气息后，他的世界观顿时崩塌了。

他错了，错得很彻底。

除了帝皇之外，他无法想象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将万机之神给关押在火星地下的隐秘之地。

欧姆弥赛亚，囚禁了万机之神？

任何一个机械教的信徒，在得知这一真相后，没有一个还能保持镇定和理智。

“释放……我……”

“打开……迷宫……”

以西结感受到的信息洪流开始转变为了清晰的召唤，它穿透了以西结封闭的局域网，无视了他的恐惧与愤怒，如同最精密的钥匙，插入了机械教贤者信仰核心最脆弱的锁孔。

“万机之神正在召唤我。”

“我必须……释放它！”

原来的以西结骄傲又自负，他认为自己就是当世第一的万机之神信徒，他这样的人如果不能继续活下去，那简直是无比巨大的损失。

因此，他在尝试了所有的办法延续自己的生命都宣告无效后，才选择接受了瓦什托尔的力量。

在他看来，与其说是投靠，不如说是一种效益最大化的合作，相比起他送给混沌阵营的那些情报，他能够继续为帝国服务更为重要。

但是现在，以西结心中所有的杂念全都被冲刷干净：没有了对长生的追求，没有了对阿巴顿的敬畏，没有了对瓦什托尔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