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碗兔肉,本来是于隐年留着夜里回来给自己加餐的。
现在看着萧寂风卷残云的吃了个一干二净,倒是也没觉得不满,只是打趣道:
“城里人,上这儿来,真是苦了你了。”
萧寂没说多的,只是又说了句:“谢谢。”
于隐年摆手:“用不着你谢,但你打碎了我的玻璃罐儿,萤火虫都飞走了,你得赔我。”
萧寂想了想:“一个玻璃儿,多少钱?”
于隐年先是一愣,随后乐了:“谁要你赔我罐子,老子让你赔那些虫子。”
萧寂哦了一声:“不好意思。”
萧寂话很少,似乎没有太多话题想跟于隐年说。
但于隐年却对这个城里来的文化人有些好奇,问他:
“读书有意思吗?”
萧寂客观道:“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人觉得有意思,有人觉得没意思。”
于隐年道:“你们这些城里人,生来命好,还有书读,不像我们,面朝黄土背朝天,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不会写字,也不识字,就认识自己名字,偶尔看见一回,还恍惚。”
萧寂看着他:“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被分来这里,谈不上命好,你享福的日子在后面。”
于隐年嗐了一声:“享什么福?眼下这样我挺知足的,就是没什么机会走出去看看,城里和这于家村,差别大吗?”
萧寂想了想:“你想出去吗?”
于隐年犹豫了,许久,笑了一声:“我出不去,没什么文化,也没有一技之长,待在于家村,人人怕我敬着我,我过得才舒坦,真要是出去了,我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这话说得算是清醒。
于隐年说得明白,但萧寂看得出,他是想出去的。
无论是向往,还是好奇,于隐年都是想出去看看的。
于是萧寂突然问了一句:“你想读书吗?”
这下于隐年不吭声了。
他从炕头的小铁盒里,拿出一支卷好的叶子烟,用火柴点了火,许久,摇了摇头:
“我年纪大了,学不会。”
萧寂问他:“七老了,还是八十了?”
于隐年吸了口烟,突然笑出声:“就你会说话?我二十三了,该成家立业了。”